李玳笑得打跌,抱着肚子叫道:“行,行那‘苟且之事’!‘苟且’之事......啊哈哈哈哈,猴儿编得果然极好!”
侯明远苦着脸,眉角耷拉下来,显出一副可怜相来,无精打采道:“爷,您别笑小的了,若不是因了这事儿,今日公子就不会让小的捡了本《史略》来念了......公子说了,这《史略》上总不会有那‘苟且’之事了,让小的放心来念......”
李玳笑得更厉害了,指着侯明远说不出话来。
花子尧与李珏对视一眼,头一偏,亦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花园里,七叶树下,一片欢言笑语。
一时笑够了,李玳摸了摸脸,笑意不减,只佯作教训道:“你这呆猴儿,柳生与龙女私会那一段诗文可算是整个话本中的亮点,文采斐然,怎容你这般糟践......原文你且好生听了,学着些个——
...
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
低鬓蝉影动,回步玉蒙尘。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
...”
一时吟毕,李玳忽觉有些不妥。他性子不羁惯了,向来行事随心,也没顾得上场合,这会儿念完了这段艳诗,回头瞄一眼花子尧,脑中不知想了何种场景,居然三尺脸皮,倏忽间红了起来。
花子尧听得清楚,看得更加清楚,心中恼怒,不由得狠狠瞪了李玳一眼,转头瞧一瞧李珏,只觉羞臊上脸,不知该如何自处。
李珏亦然呆了一呆,混没料到李玳居然将这诗念了出来,猝不及防间,脸也不禁红了。
夏风儿悠悠然飘过枝头,带起树叶窸窣碎响,显得周遭更加宁静。
三人均垂首不语,唯有一头雾水的猴儿一脸疑惑相,对三位主子突如其来的沉默表示摸不着头脑。
还是李玳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愈加尴尬的气氛。他不敢看花子尧,只好朝着侯明远胡乱问道:“咳,猴儿,你如今在念的《史略》,可正讲到哪一段了?”
侯明远翻了翻书卷道:“正讲到前朝太宗麾下靖难功臣梵墨和尚刘墨......”
李玳点了点头,随口道:“哦,就是那个怂恿太宗起兵靖难的和尚啊。”
李珏与花子尧都在为刚才那瞬间尴尬而不自在,这刻见李玳转了话题,亦然急忙跟上话去。
李珏道:“据史书所载,刘墨似乎生有预言之能,通阴阳术数,可辨天文知晓未来,乃是古今第一鬼才。”
花子尧点头道:“确然。不过有野史道,他之所以出家为僧,投入太宗门下为之效力,乃是为报独子被太-祖所杀之仇......靖难之役功成之日,梵墨和尚随军攻入宫门,亲手杀了太-祖及珺春公主,甚至鞭尸泄愤,之后便服毒身亡,倒也是个奇人了......”
李玳叹道:“大约太-祖当日也未曾想到过,只不过是因了刁蛮公主的一通恶意刁状而杀了新晋的状元郎刘梵,竟会引致其父刘墨如此疯狂的报复,甚至连皇位与性命都丢了......要说那珺春公主也是朵奇葩,就因刘梵第一次见她时不肯盛赞其美貌,更未曾对她向皇帝主动求娶公主的暗示做出回应,居然就狠得下心来借太-祖之手杀了刘梵。”
花子尧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对于珺春公主这种人来说,大约认为世间所有地位比他们低的人都应该跪在地上额首膜拜,任其予取予求方是正常......人命在她们心里,大约连根草芥都比不上,哪怕那人本是她的心上人......”
李玳听了心中一动,晓得子尧大约从刘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担忧,不由得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心上人。
花子尧本心中颇有些不舒服,却不料看到李玳投过来的眼神中流露出某些宽慰之色,心中一暖,那股子憋闷气息居然消散了许多,气息也渐渐平和了。
李珏这时却叹息道:“种什么因,便收什么果。太-祖与珺春公主既然种了恶因,便自然只能吞了这团恶果......只是这段恩怨牵扯只在野史中有提及,当日情形究竟如何,我们也无从知晓。”
顿了一顿,李珏又道:“只是太-祖登基以来,也算是政通人和,民众安享太平。太宗当年起兵,本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登基后又大开杀戒,不知有多少人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七年战争,又不知有多少人丢了性命,失了家园,黎民流离失所,生活困顿不堪,那刘墨,却也算是造了孽了......”
花子尧闻听此言,心中颇有些不平,于是道:“刘墨怂恿太宗起兵,靖难之役持续了七年,确实令得天下生灵涂炭......可大哥你也说了,种恶因得恶果,刘墨的仇人乃是皇帝,若非他依附于太宗,如何能有望大仇得报?岂不是一辈子只能在悔恨中度过?难不成只是因为仇家是皇家,便只能偃旗息鼓,将丧子之痛埋于心中,就此撒手?”
李珏摇了摇头:“子尧,佛家讲究善恶有报,又道因果。有仇自然报仇,有恩亦要报恩,这是因果之论。只是佛家亦讲,为一己私欲而令周遭乃至天下人遭劫,却是大毁阴德之举,不论他是否有私怨在身,自身亦会遭厄运缠身,终生不得安宁......”
“可是......”花子尧眼中有一丝迷惑之色:“可是,若非这种激烈手段,又如何能够报得了仇怨?刘墨他毕竟只是个平民啊。”
李珏叹息道:“子尧,你着相了......这不是个无法破解的局......刘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