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的一声,茶盖儿与茶碗沿儿擦出一记刺耳的刮擦声,令得立在当下的长随牙根儿酸了一下,当即垂了头。
向景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乔家老爷将张氏扶了正,又把厉氏放了?”
长随不敢抬头,应道:“回大爷的话,正是如此。”
向景行放下茶盏,脸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几欲电闪雷鸣。
向景行不晓得那些陈年旧事,只觉得乔家老爷如今所思所行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令人费解至极,唯有知晓内情的人方能猜出乔博年心思之一二。
厉氏算计高夫人遗下的一双儿女,又图谋乔家家业,以嫡子代嫁,得罪了本得罪不起的向家,乔博年初初晓得之时确实恨不得将她打死了之。
但在舍了乔致宁,换得了向景行的“谅解”之后,乔博年自认为保全了乔家,便从对厉氏的恼恨中慢慢淡了下来,又忆及往昔贫贱时候的情谊,反在心底对厉氏所为升起一丝谅解与隐讳的感激来:若非因这妇人作为,如何能阴差阳错之下令乔致宁消失,进而将在心尖上扎了根的刺拔除出去呢?
他自觉身为乔家之主,从此便该为乔家一意着想,于是对外放出乔家嫡子病重的消息,只待日后顺理成章地对外声称“此子夭折”,又计较着情况既已如此,也不可能与向家结下深厚情谊,向景行待乔致宁又举止轻浮,隐有玩-弄之意,心觉向家自不会对乔家家事指摘,于是在时隔近一月之后,认为代嫁风波已经平息的乔博年便干脆将四姨娘抬成了正房,给三姐儿请了两个严厉的教养嬷嬷好生管教,后又将厉氏解了禁,只下了她的权,如此便大事化小地了了此事。
经此一事,乔博年对“家和万事兴”一句深有感触,自觉处事得当,得了后宅的一片感激,心中自得,却不料已将向家大爷彻底地惹了怒。
——如此之人,何以为人父母?!
向景行脸色阴沉了半日,终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拿定了主意。且不论自己,哪怕只是心疼小孩儿被亲父遗弃,此事也不能善了。
只是如何行事,还需好生计较一番......
“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去打探消息了......你下去吧。”
“是。”
长随一直到走出门外才敢将额上冷汗以袖拭去,心中却对方才向景行盛怒的模样犹自心惊:不过月余时光,总觉大爷的威势日盛了呢......迎面却走来一个端正青年,正是墨缕。
两人都是向景行手下做事得了青眼的,倒也熟识,长随打了个招呼便错身离开了。
墨缕却是站住了脚步,回头望一眼长随的背影,眸光暗沉:自大爷回来之后,虽对自己还是好的,到底不比从前了.....
整了整面上表情,墨缕提了手里一只小笼,敲响了房门。
“进来。”
墨缕进了屋,将小笼放在桌上,行了个礼,垂眼恭声道:“大爷,这是您吩咐小的寻来的......您瞧瞧是否还入眼?”
向景行脸上早已恢复平静,此刻听了墨缕的话,便打开小笼,将那团在一起的一团白球儿自笼里捉了出来,放在掌上瞧了瞧,笑道:“眼光不错!”一时想到什么,方才尚是凌厉的眉眼立时温柔下来,又道:“此事你做得甚好,自去账房领赏吧。”
“谢大爷!”墨缕急忙躬身。
向景行却是哈哈一笑,将那团白球儿往怀里一揣,便大步朝外走去。
墨缕躬着身没有动弹,眸色却是更加深沉起来:瞧来那些丫鬟们说得不错,大爷果真是对夫人宠爱得紧吶......垂在身侧的手便慢慢攥成了拳。
向景行回到兰庭院的时候,在正房没有找到乔致宁的影子,晓得他现下大概又去了东边的小院子,便拨了步朝那小院儿走去。
还未到地方,便瞧见乔致宁一身女装,正站在院门口与玉镯和丹桂说话儿,向景行脸上不自觉浮上一抹温情的笑意,笑着唤他:“夫人。”
“行大哥!”
小孩儿转过脸便瞧见那熟悉的高大身影,登时就兴奋起来,几步跑过去就跳到了向景行身上,猴在男人身上像扭股糖一般缠住。
玉镯和丹桂登时就与身后两个小丫头一起,瞬间僵成了木头。
平素里没生人时,乔致宁就对着向景行“夫君”“大哥”“向爷”的一通浑叫,众丫鬟从开初的惊讶到之后的淡定从容,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本以为这也就罢了,却不料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连这等出格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也就无怪乎众人瞠目结舌了。
再怎么性子活泼些也不该青天半日地跳到人身上撒娇啊,再说了,他如今还穿着女装,正经是向家大爷的正牌夫人啊......玉镯瞬间有种恨不得以头抢地的冲动。
向景行却是不以为意,伸手揽在乔致宁腰间,一手托住小人儿肉呼呼的臀,对他这番毫不掩饰的情感表达表示十分受用。若不是碍着还有丫头们在场,向景行少不得要压住小孩儿好好亲一亲。
“今天怎么这么早?”小孩儿抱着男人的颈子喜滋滋地问。
自回门之后,向景行每日便有忙不完的事情,不是出门会友办事,便是在府里理事或者读书,很少有这么早便回院子的时候,也就无怪乎乔致宁这般高兴了。
向景行笑道:“给你寻了个小玩意儿解闷儿,正好带过来。”
还未待话音落下,便自向景行怀间衣领处费力地钻出一团毛球儿来。
大约是被相拥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