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道:“夫君,我们这一次出海,就我们两人吗?”
沈浪摇头道:“不,我们全家人。”
“啊……”木兰惊讶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二人世界呢。”
接着,木兰道:“我们要往哪里走啊?”
沈浪道:“往东,一直往东。”
木兰惊讶道:“往东,难道去找仇妖儿吗?”
她有些不太愿意。
在她没有比仇妖儿强大之前,她不想去见仇妖儿。
沈浪道:“海外很大很大的,纵横几万里之遥,哪里这么容易就遇到仇妖儿了。”
木兰道:“夫君,你确定不向国君和宁政殿下告别吗?”
沈浪道:“有什么好告别的,相见不如怀念,不过我有书信给他们的。”
木兰道:“那,那宁焱和沈力宝宝呢?”
沈浪道:“这次回家,应该就可以看到了。”
木兰道:“宁焱来玄武城啊?”
沈浪道:“怎么?不行啊?她明明比你大,还乖乖喊你姐姐呢。”
………………
沈浪的舰队走了。
留下三王子宁岐一个人,躺在地上。
他就这样躺着一动不动,望着天空。
父王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或许会变天。
但是未必不会变回来。
那宁岐到底要看看,这天能不能变回来?
他先看到了晴空万里,然后夜幕降临。
天上星辰密布,仿若银河。
宁岐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天空。
因为那太遥远了,也太美丽了,他害怕沉迷其中,从而忘记了周围的残酷斗争。
他一直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一个俗人,不要做一个高雅之人。
一个人沉迷于天空。
有可能是是超脱,但也有可能是逃避。
能够超脱的人太少了,所以还是逃避。
用沈浪的话说,在现有的世界的装不了逼了,那我就强行进入更高的纬度。
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
这段话不是沈浪说的,而是康德。
宁岐没有听过这段话。
但是仰望星空的时候,却本能地浮现出这样的哲学观。
他和毫无底线薛彻不一样。
他做出的任何决定,他的任何意志,都是为了心中的目标和理想。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话,我宁岐也没有私敌。
但他还是做过了很多逾越底线的事情,所以已经无颜说出此语。
天空深邃。
人性同样深邃。
天空的深邃,让人不敢细究,唯恐沉沦。
人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宇宙起源在哪里?终点在哪里?
思考这些过于玄而又玄的问题,容易让人藐视身边的现实。
人性的深邃,更加不敢让人细究,否则只会沉沦的更深。
人无完人。
每一个人心中都住着天使,每一个人心中也都住着恶魔。
当天使浮现的时候,会让人对自己所作所为无比的愧疚。
当恶魔浮现的时候,自己会让自己恐惧。
探索人性的这种沉沦,意味着灵魂的拷问,意味着自我否定,意味着意志的自我毁灭。
很多时候,强大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他们坚信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
但……真的是对的吗?
经不起灵魂拷问的,所以不去深究。
之前的宁岐,就从不去探寻自己的人性。
因为他不敢。
一旦探寻,就会拷问,就会动摇。
而为政者,最忌讳的便是动摇。
找到一个目标,然后不断奋斗,用尽一切手段,达到这个目标。
这就是他之前的人生。
而现在,他仿佛必须拷问自己了。
他夺嫡失败了,宁元宪和宁政没有杀他。
他依旧不甘心,离开了国都,来到了薛氏的南洲城。
结果,薛氏覆灭了。
沈浪非但没有杀他,反而救了他。
这两次的死里逃生,非但没有让他觉得快活,反而是痛苦。
他不是宁翼。
宁翼是贪生怕死的,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惜一切。
宁岐不知道多少次在绝境中沉沦,每一次都自己杀了出来,置于死地而后生。
他开始拷问自己的灵魂。
然后,更加痛苦。
这几乎是要摧毁自己的意志,否定自己的过去,然后重新建立。
天黑了,天又亮了。
太阳升起。
太阳又落下。
晴空万里,又乌云密布。
雷鸣阵阵。
乌云压顶。
暴雨倾盆。
又雨过天晴。
之前宁政和宁岐讨论过姜离陛下。
宁政说姜离陛下是太阳,就算是他死了,也依旧照亮着世界。
宁岐说姜离只是稍逊即逝的流星,给人希望,但更加让人绝望。
若无希望,便不会绝望。
但是此时宁岐眼睛固定不动,没有变幻任何视野,就看着头顶的天空。
他发现,每天他大概只能看到一段时间的太阳,就是正午时刻。
因为他就只盯着他一片天空。
其他时候,太阳都在他的视野之外。
但是……
太阳不在他的视野之内,就不存在了吗?
甚至太阳落山了之后,它就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