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有点困难。

不,应该说是“渗透”有点困难。

虽然已经很久很久了。可我还是无法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比如,不是用肺,而是让空气渗入身体表面的孔道这件事。

比如,不是用眼睛,而是用触角上的化学物质感知末端和身体上的绒毛来感知世界这件事。

没错。

我,曾经的人类,现在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只蚂蚁。

一只体积足有三个人加起来那么大的蚂蚁。

头部和胸部包裹在厚重的青灰色甲壳中,而膨大化的腹部则裸露在外,被同样有青灰色甲壳的护卫包绕着。

这些孩子虽然比起我来小得多,却和过去的我——也就是人类——大小差不多。

我,现在是这群孩子的蚁后。

如果是在地球上的话,这样大的昆虫根本就不可能生存。但是靠着地下的矿脉蕴藏着丰富的能量,足以支撑这巨大的不可思议的身体。

然而如今……

离开能量富集的矿脉,光靠体内的化学作用,已经不足以支持这具身体的代谢。只是空气无法通过孔道渗入巨大化的身体的深处这一点,就已经十分致命了。

最中心的部分已经开始劣化了。

然而,我也无法留在能量富集的巢穴。

这都是因为三天以前的灾变。

随着“那东西”的坠落,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莹白色的晶体。原本生机勃勃的大地仿佛感染了晶化病,莹白色的斑纹顺着地脉蔓延,所过之处都变成了空无一物的莹白世界。

由于不想——或者是不敢——和人类争夺七曜石富集的矿脉,我的巢穴相对较远。那些在矿脉中心筑巢的家族,大概已经覆灭了吧。

然而,即便有时间逃出,却仍然面对着死亡的结局。

是留在能量富集,却迅速盐化的地方。

还是离开那里,慢慢的憋闷而死?

两条路的尽头,都是死亡。

“死亡,还是死亡,这……根本就不算问题嘛。”

我叹息着苦笑。

体表的传来了颤抖。

那是围绕在身边的护卫在向我传递信息。

“卡纳甘大人……”

呵呵。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忍不住想笑。

想当然的,我并不是那个在女王。

我让我的孩子们这样称呼我,唯一的意义是让我在越来越慢长的岁月里,记得我曾经是一个人类的事实。

信息源源不断而来。

出外侦查的孩子们散布在一个个的同心圆上,将所看到的东西通过化学物质编码,然后一层层的接力传来。

如果不身为蚂蚁,大概很难想象这种方式居然能达到前世无线电通信那样的效率吧。

不过,如果不是我这样一只有着人类灵魂的蚁后,大概也不会有蚂蚁想到这种方式。

这是我的骄傲。

但是……

大概只到此为止了吧。

信息不断地传来。

——母亲,已经确认卡夏。

最前端的侦查员报告。

卡夏。

我浮起了她的样子,她特有的气味,还有她触碰我的方式。

要给这么多的孩子取名字是困难的。

而且,这个世界又没有取名软件。像那些穿越的,给她们编号大概最方便。

可我不。

我喜欢她们。从出生,孵化到长成。

为出生而痛苦,为孵化而欣喜,为长成而高兴,为死亡而哀伤。

我为她们每一个都取了名字。

至于我……

叫我卡纳甘吧。

和她比起来,我只是个小女人罢了。

传来的信息就像电影一样。

我感受着。

那是宽阔的大道。

随处可见人类的痕迹。

我并不愿意接近人类。就算在不同的世界,这里的人类也已进化出高度的文明。就算身体比同类的亲戚大了一千倍,但如果引起了人类的注意,扫灭我和我的孩子们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在灾变的现在,这种顾虑也不重要了。

那里有一群人。总人数有十个左右。还有一辆马车。

大概是和我一样,逃离“那东西”来到这里的吧。

大多数人正发出一阵喧哗。甚至连只顾着吃的男孩和女孩都呆呆的看着,掉了手上的面包。

在他们的中间,一个穿着深色神职装束的男人做出了更令人吃惊的动作。

他把耳朵贴了下去。

那是一块盐——是一块曾经是人类的盐。虽然面容和手脚都剥落的不像样子,却还能看人形中间隆起的腹部。

两秒钟之后,他被扯开了。

“你疯了!”

穿着黑色修女服的女人大吼。

这也是我想要说的。

虽然不明白,但似乎盐化是可以传染的。我的族群里也有这样的例子。

被我们寻找的卡夏,就是搬运那些盐化严重的卵,结果自己也被盐化了。

忠诚的卫兵骚动了一下。不过没有我的命令,她们什么也不会做。即使是身体的一部分已经盐化,痛苦的波动不断颤抖,也守护在我的身边。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呢。

但是,人类不一样。

贪生怕死是人类的本性。身为人类(前),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个七曜教会的神父,难道嫌自己还没被感染吗?!

“他没说谎。”

他宣布说。

谁?谁没有说谎?

“但是,大群的重甲大概很快就会赶来吧。”

一个全身都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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