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六节 兄弟
正月初七这天,俞昊阳独自从海城来到红石崖,来到任奶奶家拜年。
春节前他参加了几场高中同学的聚会。或三五个、或七八个交情好的同学约在一起,喝喝酒打打牌吹吹牛,回忆旧时同窗共读的趣事,讲谈现在大学生活的新闻。互相问候中一个永恒不变的话题就是“谈女朋友了吗?”如果没有女生在场,更会直白地问“做过了没有?”经历了三年高中生活的压抑,青春的荷尔蒙蓬勃而发,大多数同学一进入大学便纷纷开始谈情说爱。尤其是男生之间,甚至将女友漂不漂亮、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当作吹嘘和攀比的资本,个别男同学喝了酒还大讲特讲初次的体验,描述细节不堪入耳。
每当说起这类男生宿舍临睡前的“卧谈会”都会谈论的话题,还是孤家寡人的俞昊阳总是会有些尴尬,时间长了心底竟然萌生出淡淡的自卑感。每次他回答同学的询问,说还没有谈女朋友,总有半是疑问半是惋惜的声音:“不可能吧,你太老实了,白瞎你这条件了。换成我是你呀,无论多漂亮的女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有一次一个同学拍着他的肩膀说,他这不是老实,是在这方面还没开窍呢。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因此聚过几次后,他开始腻味起来,不再参与这种聚会。
漫长的假期里他对任燕燕的思念与日俱增,电话打过短信发过书信写过,却没有获得多少回应。他知道,任燕燕平时工作忙碌,闲暇时间还得忙于函授班的学习,没有空闲和兴趣应付自己,只好将躁动不安的思念深深地压在心底。
春节过后父母开始上班,他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回想起放假时跟任燕燕共同回古城的情景,突然冒出了去看望任奶奶的想法。于是从地下室里堆积如山的礼品中挑了几件适合老年人的保健品,去了任奶奶家。
看到他大老远跑来拜年,任奶奶自然非常高兴。和奶奶聊天的时候,他用手机打给任燕燕,想让奶奶和她说会儿话,但是红石崖这个小山村信号很差,通话时断时续,频频掉线。任燕燕在那头听见他去了奶奶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地一再把电话打过来。他只好发短信,告知没事,只是来拜年。任燕燕才放下心来,回了个“hu nao(胡闹)”的短信。假期里为了和任燕燕短信联系,他把妈妈刚买的能收发短信的手机和自己的调换了使用。
临近中午的时候,任奶奶两个娘家的侄子——任燕燕的表叔来拜年,都带着家属和孩子,小院顿时热闹起来,笑语洋溢。俞昊阳觉得局促不安,跟任奶奶告别,任奶奶的侄子们热情挽留他吃过午饭再走。他们看着俞昊阳的眼神里含着的笑意意味深长,好像把他当做了任燕燕的男朋友,这让他感到羞涩,心底又隐隐有些骄傲。
午饭后辞别任奶奶,他坐客车回到古城县城,决定去找儿时玩伴袁海军。他没有联系方式,只好到古城商厦里打听,售货员告诉他办公室在四楼行政区,袁总在不在就不清楚了。乘自动扶梯来到四楼,穿过装修豪华的走廊,他敲开了挂有“副总经理”标牌的办公室。
袁海军在老板椅上半躺着,两条修长的腿叠一起搭在办公桌上,正在看对面电视机播放的香港电视剧《神雕侠侣》。听到敲门声,他喊了声“进来!”没想到进来的却不是他正在等待的人,而是一个陌生人,脸上露出惊讶与错愕的神色。
俞昊阳却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已经四五年不见,但浓眉重目高鼻阔口还是旧时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庞依然天生一副冷傲的神情。只是曾经的军旅生涯让他脸上的线条更加粗犷,脸上的颜色更加黝黑。俞昊阳兴奋地说:“海军哥,是我,我是阳阳,俞昊阳。”
一瞬间的迷茫后,袁海军忽然醒悟似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靠,原来是你啊!”迎上去拍了拍俞昊阳的肩膀,“真是想不到,你怎么跑来了?吓我一跳。”
一米八几的个子居高临下地矗立在面前,俞昊阳还得微微抬头仰视他:“我放假了,假期没事,这不过来找你玩啊!”
“噢,你现在上什么学了?还在上高中?”
“没,我上大学了,去年刚考上的,东齐大学。”
“牛x啊,兄弟有出息!”袁海军竖起大拇指,带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这儿的?”
“我听燕燕姐……任燕燕说的呀,她跟我说,你退伍后在这儿跟袁伯伯一起做生意。”
“听任燕燕说的?”
“嗯,就是年前,放寒假的时候,我和她一块儿回来,走过古城商厦时候,她告诉我的。”
一丝异样的神色从袁海军眼睛里掠过:“怎么,你和她一起回来的?”
“是啊,要不是燕燕姐急着回家,那天我们就一块儿来看你了。”
“你和她……怎么会有联系?”
“我在省城上学嘛,学校离她那儿很近。”
“是吗,那你们关系还挺不错吧?放假都一块儿回来。”袁海军漫不经心地说。
“还好啊,我们经常在一起的。”
仅仅是说出这句话,话里仿佛隐含着他和任燕燕模糊不明的亲密关系,就已经让他感觉到带着一丝幸福的满足。不知道为什么,俞昊阳总想在他和任燕燕之间产生更多的交集和牵绊,好像如此他俩的关系就更密切了似的。就像他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到红石崖给任奶奶拜年,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