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美梦被扰甚为不快,目露凶光地瞪着一众贼匪,“怎么又是你们这群水鬼,昨儿半夜吵得人睡不成觉,老子懒得跟你们计较,今天好不容易补个觉又被你们打断,好啊,你们这是诚心不让老子睡觉啊,看来不把你们一个个收拾干净了,老子以后就没好觉睡了,是不是?”
黑脸大汉阴沉着脸,却一言不发,由着老头骂。他手下一干残兵败匪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气势全无,我扶着你你搀着他退潮一般都缩到他身后去了。
那老头不屑地撇一撇嘴角,向方明瑕这边看来,“你这小丫头是怎么回事,居然逼得这些水贼倾巢来围攻你?”
方明瑕牵着黑马也退守一旁,听见他问回道:“老爷爷,这群贼人恶得很,您老人家还是快快离了这儿。”
那老头双眼一眯不快道:“臭丫头什么意思,看不起老头子说的话?”
方明瑕忙道:“老爷爷您误会了,他们要对付的是我,您在这儿晚辈担心会连累到您。”
老人傲然道:“区区几个水匪老头儿还不看在眼里,倒是你……武功平平又受了伤,你再逞强不怕万一真落到了他们手里?”
方明瑕安然一笑:“单凭武功我自然打不过他们,不过我身上有他们害怕的东西,他们奈何不了我。”
老人犹疑地审视了她片刻,问道:“小丫头哪门哪派,口气倒是不小?”
方明瑕抱拳道:“实不相瞒,晚辈是苍门弟子,现正奉师命在外游历行医。”
他二人一来一往说得兴起,全没注意到那边的水匪们听得‘苍门’二字俱都青了脸色,领头的黑脸汉子皱着浓眉,暗地里示意手下做好撤退的准备,阴鸷的眼睛却紧紧盯着他俩的举动。
可令方明瑕没预料到的是,老人听完她的话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她心中一急就要走过去,没想到才刚往前一步,那边就大喝一声:“别过来,老头子不跟见死不救沽名钓誉之辈为伍。”
方明瑕顿住愣了愣,不解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老人冷哼一声,满眼不屑的神色,“你们苍门中人最爱挂在嘴边说什么……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其实个个假仁假义欺世盗名。”
方明瑕紧皱双眉,心中又是惊疑又是生气,她自小跟随师父游历江湖行医救命,师父为人最是谦和心慈,历来不管是江湖豪客亦或是贱民乞丐,都一视同仁,从未因病人的身份高低而区别对待,只除了那个原因……想到这她不禁心一宽,向老人郑重道:“老人家,请恕晚辈得罪,晚辈身为苍门中人,详知门中上上下下一向谨遵师门训言,绝不敢做那违背师命之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老人双眉倒竖怒道:“什么误会,当年我儿性命垂危,老头子跪在你派山门下苦苦哀求,你苍门可有半点怜悯之心?”说到激动处,老人竟不顾单腿隐患举起木棍直指着方明瑕,仿佛此刻他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那一整个门派。
方明瑕皱眉沉吟无语,此时此刻无论她说什么看起来都似狡辩。
须臾,老人缓缓放下木棍,低声颤道:“可怜我儿小小年纪就魂归地府,黄泉路上一个人孤孤单单……”停了一会,他重又抬头看来,方明瑕吃了一惊,见他已是两泪涟涟。老人悲声喊道:“他才八岁,他有什么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们为什么不肯救他?为什么不肯救他?”喊到最后几乎目眦欲裂,手里的烂木棍被他捏得粉碎了一地。
方明瑕不防他会突然癫狂起来,紧着后退几步,只是所有人都没料到那老人只剩一条腿仍速度奇快,一眨眼的功夫就逼近她眼前,方明瑕闪避不及,双臂瞬间被那双粗壮满是皱纹的手掌紧紧抓住,精神失控的老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停地反复诘问方明瑕“为什么不救他?”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局势一下子又扭转了过去,老人的双手似铁钳一般,她怎么都挣脱不了,武力上既拼不过,又不忍心对他下药,旁边还围着一群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恶狼,她一时心急如焚,脑子里挣扎得激烈。
“真是天助我也,”水匪头领见状哈哈大笑,“兄第们,快给我上,杀了那老不死的,捆了那丫头回去卖到船上去。”
前一刻还缩成一团的贼子们顿时又群情激昂地喊叫起来。
眼看那边群匪马上要冲过来了,方明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打算狠下心直接给老人下药时,她灵光一现,大声喊道:“不好,老爷爷,有人要来杀你儿子了,你快回头看看。”
老人随即一怔,手上劲儿一松,方明瑕趁机甩脱他的钳制,几下轻移,已退出七八丈远,双臂疼痛非常,她试着动了动,左臂传来一阵更剧烈的刺痛,整个衣袖已被翻涌而出的血液染成了暗红色。
药粉敷上去时,她强忍着才没叫出声,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一身的黏腻,嘴巴却干得要命,像风干了的花瓣,没有了颜色和光彩。
方明瑕摘下斗笠,阳光放肆地直扑到她脸上,她的脸惨白一片,可是汗水仍然不停地往下流,心里苦笑着:再这样下去她没有失血过多而亡大概也会渴死。
但是四下里充斥的激烈的打斗声让人无法忽视,她冷眼旁观,一时惊觉人一旦变得疯狂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想到这,她轻叹口气,重新戴好斗笠,默默地翻出干净的布条包裹好伤口,她做这些事时有种从容不迫的神情,仿佛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