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珍娇安抚着说:“来,陛下,该吃药了。”
刘存假装顺着她的意,接过药碗,还未到达面门,鼻尖就是浓郁的药香,可以预想的苦涩。他犹豫了一会,即便是她端来的东西,作为帝王依旧是不放心的。稍作犹豫后,就又将瓷碗摆回了盘子,开口说:“爱妃向来是个守规矩的女人,现下已经三更半夜,爱妃就先回去吧,药放那儿,朕等会儿喝。”
杨珍娇面色闪过尴尬,她怎么会不懂他的言下之意?乾龙宫从不留人过夜,他这是赶她走。杨珍娇还回想着她的乖儿子跪在她的脚边,眼泪汪汪哀嚎的那一幕,她又怎么能让他不在自己眼前喝下药?
她的脑子不怎么好,不如她的哥哥杨试那样一步三算,但她也知此时该让自己待在这儿,让慧灵帝把药吃了。
她亲自端着药送到刘存面前,“陛下,还是喝了吧。”
刘存也没想她竟然会忤逆自己的意思,正巧一队巡卫队刚从殿门口经过,听见里面的响声,队长开口问:“陛下可有什么吩咐吗?”
杨珍娇一时白了脸,即便她如今虎虎生威,看着慧灵帝的面目,还是怕他的手段的,尤其是现下外边还有人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那队人是不是被哥哥收买了的人,若不是,可就难堪了。
杨珍娇还欲做最后的挣扎,刚开口说就被外面久等无反应,只好再次开口问的队长打断:“陛下?可有何吩咐?”
杨珍娇看向刘存,怕他开口,只好先服软,“那陛下早些歇息,记得喝药,臣妾明日再来。”随后,丫鬟留下了药碗,和杨珍娇两人匆匆离去。
等了片刻,约莫估计两人已经出了宫殿,刘存才开口:“无事,继续巡逻吧。”
“遵命!”外头的巡卫队又一如既往地去坚守岗位了。
刘存还是没吃药,心中存疑他也不放心,伸手摸到床前雕花柱上,敲了三声,就再无动作,安静地坐在床上等人来。
是的,这柱有机密,里头有东西是连着他的至亲心腹福公公的房里的。福公公就是那位他曾是小王爷时的管家。
现在,他只相信福公公,想从福公公口中详细了解现下情况。
福公公并不像他外表那样看起来如垂暮老人,反而像青年,行动迅速又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刘存面前。
他一现身,刘存就问:“宋茜呢?”
福公公低着头,“娘娘已走十年。”
刘存:“她去哪里了?好久回来?”刘存还当她是出游了。
福公公颤抖着,继续把话说得明白:“娘娘……已经驾鹤西去。”
刘存怔住了,向来很会掩藏表情的他,此时感情外露着。先是疑惑,但他深知福公公是不会骗自己的,随后就是震惊,再之后是难以遏制的悲痛。他捂着嘴,不让从心底发出的声音露出来,此时全身的痛意也比不过心间的那一剧烈撕痛。
一觉醒来,发妻已走。
刘存抬头,眼中布满赤红血丝,冒着泪水,克制自己道:“朝中呢?”
福公公将头又低了些:“杨洪丞相掌管大权。”
刘靖:“那……那靖儿呢?朕想……想见他。”
福公公把头埋得更低了,下巴抵着胸膛。
刘存又回想起,梦中刘靖站在宋茜的尸体旁,与他含怒相视。
他明白了,那不是黄粱一梦……那就是真实。
刘靖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颤颤巍巍:“朕的病呢?”
在一问一答中,福公公声音也变得哽咽:“奴猜想是杨府人所为,但奈何他们行事周密……至今也……还有,奴也想……有别国插手。”
刘靖目光回看向头顶壁画,喃喃:“一觉……时事境迁。”
还好,他刚才没有喝下那碗药。
如亡羊补牢,自觉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