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雪死死地抿着唇,咬牙切齿地从牙缝儿中挤出两个人的名字,整个人身上戾气尽显,杀气弥漫。原本墨迹尚未干透的白绢被捏在手心中皱成一团,黑黑白白,早已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黑风寨,高老大。”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拥有前世记忆,她当然知道黑风寨什么地方。一群不务正业地痞子混混占山为王,平日欺男霸女,也就在是附近山头的村子里横行霸道;不过高老大这个人也算是有些能耐,能让那些地痞无赖甘居其下,可仅仅只是这样,却是入不了前世以高贵自居的她的眼。
只是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连这等前世看不上眼地不入流的人物都能威胁到她。
洛倾雪从未有觉察到这般无力过,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却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偏偏,她此刻又毫无反抗之力,看来她真的必须尽快开始修炼玄门心法了。
至于车架么……
她懒懒地靠在罗汉床的凭几上,眺望远处随风摇摆的柳枝,薄唇微微抿着,眼角微弯,似笑非笑;右手有意无意地摆弄着左腕间的九璃珠,微微低首,眼睑轻垂,嘴角微微勾着,神色间带着淡淡的嘲讽。饶是一袭最粗糙的麻布斩榱,也遮挡不住她慑人的风华。
夕阳西下,日暮时分;天气仍旧有些寒凉,可那天边映红白云的余晖却生生为大地平添了一分暖色,让人看了不自觉地暖暖的。但就是这般好景致看在洛倾雪眼底,却是另一番模样。
苍山似海,残阳如血。
染血的仇恨必须用鲜血来冲刷,前世她虽不自诩有多良善,但对那两人却是倾尽所有,可结果呢?她脸上神色冷然,俯首怔怔地瞧着那双宛若最温润细腻羊脂白玉的手,比葱尖还白嫩的手指,完美得无可挑剔却注定了要染上鲜血;既是如此,那就从明日开始吧。
“小姐,再有五日便是夫人的五七了。”姜嬷嬷瞧着愣怔地洛倾雪,张了张口,几经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关于夫人的断七礼……”
洛倾雪仍旧臻首低垂,抬手止了姜嬷嬷接下来的话;而后淡淡地,声音不似往日的清脆,带着点点低沉却反而越发气势尽显,“此事我自有主张。”
“……”
姜嬷嬷嘴唇嚅了嚅,也只能在心里长叹口气;今儿因着小姐不同寻常的反应,倒是没让冯素烟那两母女得逞,若非如此,只怕她们为夫人断七礼彻夜跪求清远大师之事又会闹得沸沸扬扬。她们倒是落了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可小姐就……只是这些事情,往日里说过多次,每次都被厉声苛责回来;但愿小姐是真的看清了吧。
“嬷嬷,咱们来相府有五日了吧。”洛倾雪双眼半眯着,神色慵懒。
放眼望去,木杆撑起的窗户外,能清晰地看到院子里盛放的花朵,青蓝白紫,姹紫嫣红;小湖畔,凉亭边,杨柳青青,随风依依。
间或几缕多情的春风,温柔地撩起她额前的点点碎发,掩去眸底泛滥的波涛和杀气;淡淡道:“时间的确不短了呢,大哥想必也该赶回来了吧?”
“小,小姐……”闻言,姜嬷嬷面色大变,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您,您……”
不知她,刚进屋的锦笙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一只脚买进了门槛,另一只脚却愣生生地僵在门外,整个人顿时愣怔在了门口,一时间竟不知该进还是退。
洛倾雪口中的大哥,并不是她的孪生哥哥洛倾寒,却是当初冯望月在尚未生产之时外出上香时,捡回来的小小孩童,后被她收养改名洛青云。原本兄妹仨人感情甚笃,可后来因为那件事情……
姜嬷嬷眉头紧锁,抬头飞快地瞧了洛倾雪一眼,而后视线落在锦笙手中的托盘时,赶紧开口岔开话题道,“小姐您午膳用得很少,老奴让锦笙给您准备了血燕,您好歹吃些吧。”
镇北侯府,谁不知晓在这位大小姐面前,洛青云是个禁忌?
当初府中花园一个洒扫丫鬟在那件事情后无意提起,后就被她直接打发到了最苦最累的浣洗房中,回到院子更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还是表小姐将她的情绪给安抚了下来。
所以,就算是她主动提及,她们也早已经闻之色变。
“先搁着吧。”
洛倾雪抬起头,摆摆手有气无力地淡淡道;她如何能不知道她们的顾忌,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说得再多也不如身体力行来得让人信服。只是,心里陡然像是想起什么,她低着头,“明日就要回府,嬷嬷再去敦促下,别到时候把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
姜嬷嬷嚅了嚅唇,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口,只点点头,“老奴明白。”
锦笙深吸口气,端着托盘放到罗汉床的香几上,“小姐,您好歹用些吧;不然若回府少爷瞧见,奴婢们可是会被责罚的。”
“嗯。我记得我有条银狐狸地毛毯在这竹园。”洛倾雪转头,视线投向窗外,双眸半眯着,手肘搭在凭几上,食指上上下下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嗑、嗑嗑”地声音。
锦笙低着头,神色恭谨,“小姐问的可是去年太长公主赐下的那条?”
“找出来,铺到车架里。”洛倾雪声音陡然变得冷然,带着些许戾气,“顺便将那条配套的披风也给带上。”
“……可是,小姐。现在已经开春了,带上那个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呀!
当然后面那句锦笙可不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