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郎有所不知,奴家此话从未对任何人讲过,当初三娘嫁入夫家之后,新婚之夜夫婿才如实告诉三娘,他有断袖之癖,对娶妻生子无半点兴趣,这桩婚事全是父母操办,他也无能为力。
三娘听后如五雷轰顶,便开始终日哭泣,夫婿是老实人,眼见三娘每天日以泪洗面,于是顿足写下一张放妻书后便从军入伍,谁知不久却战死沙场,公婆思儿心切,又心有愧疚,不久也双双病亡,家中遭此巨变,又遭叔伯妯娌白眼,三娘怎好拿出文书示人?是故.....”
李三娘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痴痴的望着甘阳,脸上一红,就低下了头。
“所以,娘子现在还是......”甘阳本想说你现在还是自由之身,也不用心中郁闷,可话没说完,就被李三娘急切切的打断了,
“是故,三娘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甘阳愕然!
可不知咋的,听到这话,他心底隐隐有种喜悦之情。难怪啊,有好几次,李三娘都想找机会和他单独说话,可最近食肆生意太好了,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再说,每次不是盼娥就是胡歌在场,这种隐私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
李三娘说完后如释重负。
甘阳同样感觉浑身畅快。
恰巧,盼娥抱着纸笔墨砚来了,嚷嚷道:“我好羡慕姐姐!居然还会写字!”
恢复常态的李三娘对甘阳莞尔一笑:
“甘郎,你要我写什么?”
“那就写‘海内存知己,天也若比邻’吧!”
李三娘欣然领命,甘阳和盼娥帮着铺纸研墨,只见三娘笔走龙蛇,腕下生风,一副鸾翔凤翥,鸿惊鹤飞的字画瞬间写就。
甘阳看的赞叹不已,连声道:“娘子,你这手字可是羡煞读书人,甘阳连你十分之一都不如哇!”
李三娘羞赧一笑:“甘郎过奖!可是这首诗奴家真的是很喜欢啊,我虽知王勃,却不知他的这首诗!”
盼娥赶紧将字贴在了墙壁上,顿时,屋子里就有了一股雅致的韵味。
晚上,甘阳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如此坦露隐私,这意味着什么?
今天李三娘对自己说的那种话的意图很明显,说真的,自己也很喜欢她,表面上自己虽是个十八岁的青涩处男,可骨子里却是个二十六岁的成熟猛男啊。
可是,盼娥......怎么办呢?
......
翌日,甘家油泼汤饼店依然是客满为患。自从上了羊肉泡后,这客人是一天比一天多,甘阳家对面的那一大片长着稀稀拉拉树木的空地上,拴满了骆驼、马匹、和毛驴,有时还有几十辆马车拥挤在一起。尽管每天晚上都煮好七只羊的羊肉,可还是供不应求。
午时左右,甘家汤饼店中来了三个人。
这三人气度不凡。其中一人年龄约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挺拔的身材着一件锈满花钿的红色锦袍,腰间束带,配以玲珑香囊,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不可名状的灼灼贵气。
另一位只有二十五六岁,头戴带黑色软脚幞头,身着一袭飘逸青衣,相貌清秀,脸上自带倨傲之色,一看就是满腹诗书的青年才俊,
最后一个三十几岁,结实强壮,腰悬佩剑,身穿一件绿色锦袍,正笑容可掬的给两位年轻人引路:“就是这家,呵呵....呵呵....”
所有雅间都客满了,绿色锦袍收起笑容,对店中伙计命令道:“快快腾出一个雅间来,你们难道要让客人败兴而归吗?”
正好胡歌在招呼其他客人,看到此番情景,也不禁挠起了头来。
这种有身份的食客每天都有不少,也不是头一次见了,可是今天店中实在客满为患,一个雅间都没有了,眼下这几位客人正在催促,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绿色锦袍不经意间朝一扇没有关严的门缝瞅了一眼,一把推开,冲胡歌和伙计温怒:“明明有雅间,却说已经客满,这是作何道理?”
胡歌一看,不禁为难了起来,甘阳哥似乎是出去了?他早就说过,这个雅间是不给客人使用的,他要是回来,这可怎么办啊?
只见红色锦袍微笑着朝绿色锦袍摆了摆手,三个人走了进去,接着传来一声:“博士,上羊肉泡!”
现在只能盼着他们尽快吃完走人,再将房门紧闭吧,胡歌进去支应了一声,赶紧到别处去忙了。
三人进屋一落座,红色锦袍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子安,真是想不到啊,你的诗都挂到这里来了!居然成了食肆招牌!”
“殿下见笑,不过这事很蹊跷啊?我上月初九刚送走杜少府,之后不久写下这首诗,到今日还不足一月,如何会传到这乡野小店中?”
“嗯,是有些蹊跷,不过也难说,这西漕村距离长安城不过30里,客往流商之地,再说骑马才一炷香的工夫嘛.....”
“子安,殿下说的有道理,如果你还不信,我去把店家叫来问一声便可!”
绿色锦袍刚要起身,门就被推开了,李三娘和胡歌分别端着盘子,将做好的羊肉泡端了进来。
今天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前面的伙计根本忙不过来,无奈,只好连待在后厨的李三娘也亲自上阵帮忙了。
胡歌放下就出去了,李三娘将羊肉泡分别放置在三位满脸笑容的客人眼前,又麻利的将筷子、胡辣罐、芫荽小蝶依次摆放好,刚要离去,绿色锦袍问道:“小娘子,你可知这墙壁上五言诗是何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