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未阳整装备马,南下江淮,乐岚留在家中侍疾,冷夫人的病症不是什么大病症,服了两帖药也就好了,何况有冷将军在身边,老夫老妻体贴非常,用不着她费心照顾。
她左右无事,便溜达去了谢府。
不料谢颜并不在家,丫鬟说她往城西的晚籁亭去了。谢颜去晚籁亭多半是去作画或者寻些诗兴,她辞了谢府,便往晚籁亭去寻。
晚籁亭在城西金枫林里,取其枫上听琴之意,是个为骚人墨客所喜,极文艺风雅的所在,这个时节的枫叶刚刚长成,是一种鲜嫩的浅绿色,亭上铺着琉璃瓦,成了万碧丛中一点金,风景极为鲜活明丽。
谢颜果然在亭下,执笔对着树林发呆,身边只跟着一个侍墨的丫鬟,两人都背对着乐岚,乐岚蹑手蹑脚走上前去,想吓她一吓,不想刚刚走近,谢颜幽幽地轻叹一声,转过了身来。
她甫一看见乐岚吓了一跳,丫鬟转身一看也吓了大跳,谢颜板起脸,轻叱道:“哪里来的小贼,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乐岚笑道:“我见佳人在此,故来窃玉偷香。”
说罢凑上前去看看她在画些什么,谢颜将画卷展开,只见上面画着寥寥几座山峰,中间云雾缥缈,峰下林木葱茏,旁边题了两句小诗:晓月暂飞高树里,秋河隔在数峰西。
题不对时,情不对景,谢颜的眉间含着淡淡的忧伤,数日未见,乐岚不知忧伤从何而来,莫非是暮春将至,伤春了?
谢颜道:“宋公子送了一些新的徽墨,我今日便是来试一试笔。”
宋公子便是宋御史的公子,花朝之前刚来提过亲,据说是个很斯文儒雅的人,谢大学士虽没有承下,却也并未回绝,可见宋公子的待遇较其他几位与众不同,谢颜苦恼的,莫非便是此人?
乐岚问:“你可见过宋公子?他为人如何?”
谢颜道:“他是个青年才俊,为人也文雅大方,可我至多当他是朋友,但要谈及婚嫁,我是不愿的。”
乐岚宽慰她道:“你不愿意,宋御史还能勉强不成?婚姻之事虽说是父母之命,但为人父母总不会强迫子女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何况是你这样的门第?”
大不了找几个人把宋公子敲昏了抬出京城,在深山老林里藏个三年五载,等谢颜终身大事已成,再放他回来。
乐岚对于儿女之情没有什么经验,既没喜欢过别人,也没被别人喜欢过,没办法替谢颜排忧解难。二人在林间散步,忽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谢小姐留步”,回头一看,竟然是赵二公子。
花已经给他砸光了,故而他并未带花过来,打听到谢颜来了金枫林,特特赶来寻访。
他不知乐岚也过来了此处,远远看见谢颜三人同行,只道是她带着两个侍女,此时乍一看见乐岚,先是愣了一愣,旋即跟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跑。
可惜他跑得还是慢了些,乐岚在轻功上高了他不止一截两截,没跑出两步就被堵住了去路,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从昨天到现在,见了我就跑,你跑什么呢?”
赵二公子猛地被堵住了去路,吓得脸都煞白了一层,问:“你、你做什么?”
乐岚见他忐忑不安的模样,愈发觉得莫名其妙,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一看见我就跑?”
赵二公子反驳道:“胡说,我哪里跑了?”
闻言,她也未作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一让,给他留出一小块逃跑的空隙来,赵二公子见状夺路就逃,左脚刚迈出,右脚还没跟上,就被一把揪住了后领。
乐岚冷笑:“还说没跑?”
若论单打独斗,十个赵瑞摞起来也比不上乐岚的身手,而他因为追美人追得太过心急,将一干手下都甩在了后面,当随从赶到时,自家少爷已经成了待宰的羊羔,护卫们投鼠忌器,也不敢轻举妄动。
谢颜问:“你们又有什么过节?”
乐岚道:“这得问他。”
赵二公子已经吓瘫成了一摊烂泥,倘若不是乐岚提着他的领子,估计早就软到地上去了,谢颜的出现让他的三魂七魄勉强归了窍,慌张道:“谢小姐……阿颜,阿颜救我!”
谢颜还未吭声,乐岚先给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叫谁阿颜呢!”
赵二公子怒发冲冠:“你少欺人太甚!”
说着,他愤怒地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她又问:“说来听听,你最近又吃错什么药了?”
赵瑞知道她要问的还是自己为何一见她就跑,犟着嘴道:“我告诉你,你莫要以为我避着你就是怕了你,本公子自打出娘胎开始,就没怕过谁,……”
乐岚把他拎起来晃了晃,“说重点。”
赵二公子险些被自己的领子勒断了气,难受得连连挥手:“我说,我说!”
乐岚松了手,他像个面人似的掉到了地上,捂着脆弱的脖子天昏地暗地咳嗽了一阵,这才道:“你是个灾星,我躲你是为了辟邪……”
乐岚一语不发,谢颜问:“什么灾星?”
赵二公子一面揉着脖子,一面道:“我去天命司找人的时候看到的,他们给你做了一本小册子,说要离你远一些,跟你走得太近,轻则倒霉透顶,重则家破人亡,比扫把星还厉害。”顿了顿,他又道:“我要是知道你和阿颜在一起,早就该提醒她多加防范,别受了你和那瘟神的牵连。”
天命司,又是这群天杀的臭道士,这些人天天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