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彭府出来之后,杨璟便直接来到了宋府,免得隔日再跑一趟,抵达宋府的时候夜色已深,好在宋慈还未歇息,门房赶忙将杨璟迎了进去。
杨璟到了花厅与宋慈见礼,宋慈关切杨璟的伤势,早早就出了花厅来迎接,杨璟自然诚惶诚恐。
慢说宋慈即将起复,便是以往,杨璟对宋慈这个法医鼻祖也是毕恭毕敬,哪里敢在宋慈面前装大,便将自己与彭老太公的协定说道了出来。
其实杨璟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若宋慈年轻个几十岁,说不定就与杨璟想象的那般坚守原则,但对于如今的宋慈,这样的小小变通,显然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果不其然,宋慈听闻这个消息也是相当震惊,但却同意了杨璟的做法。
他本以为牌楼才是藏尸点,与彭老太公协商,后者却不肯让宋慈挖掘牌楼,然而没想到大门才是真正的藏尸点
那些牌楼其中有一座是神宗皇帝御赐的,自然是动不得,但彭府的大门同样是朝廷特许,建造了高高的台阶,没想到杨璟却能说服彭老太公,同意要挖掘藏尸
古时的府邸能否建造台阶以及门槛高低都需要考量,根据官衔大小身份高低来决定府邸台阶的级数和高度,不能随意建造,否则就有僭越之嫌,所以才有谁谁谁门槛太高,实在高攀不起的说法。
宋慈虽然已经很久不碰刑案,但近期一直在撰写他的洗冤集录,对那枚铆钉的推理,他也很感兴趣,便与杨璟讨论起这个事情,反倒没太把挖掘大门的事情放在心上。
杨璟自然不敢班门弄斧,但他也不会妄自菲薄,宋慈确实是名垂青史的人物,但他在法医验证理论上也有着许多错缪,毕竟都是经验之谈,并无科学的理论支持。
所以杨璟侧重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推理阎立春的案子,宋慈越发觉得惊奇不已。
毕竟心理分析在古时很是神秘,大多与一些玄之又玄的旁门左道有关系,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学说。
所以宋慈对杨璟刮目相看也就变得情有可原了。
两人又商量了挖掘彭府大门之后的相关事宜,宋慈见得杨璟精神困乏,脸色有些难看,赶忙让鹿白鱼带着杨璟回县衙歇息去了。
杨璟也是有些吃不消,毕竟大伤初愈,劳顿了一天,回来处理完伤口之后,草草吃了些东西便睡下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翌日的中午,夏至丫头服侍着他起身,外头日头毒辣,杨璟浑身是黏糊糊的汗水,伤口发痒,说不出的难受。
因为昨夜将那箱财物都交给了夏至,这小丫头今日的心情非常不错,无论是白粥还是小菜都做得精致可口,开胃消食,很是清凉。
杨璟正吃着午饭,鹿白鱼却背着行囊,来到了杨璟的住处。
杨璟见得鹿白鱼这副打扮,知道她这是要回苗寨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虽然明知道鹿白鱼一定会回去,但真正到了这一天,杨璟心里多少有些不舍,毕竟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了不少的改观,关系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敌对了。
“姐姐吃过了吗一起吃个午饭吧”
虽说鹿白鱼曾经不眠不休地救治杨璟,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但印象之中,两人却从未同桌而食。
杨璟其实并不知道,古时女子其实很少与男人同桌用饭,便是在家里,也很少这样,毕竟是男尊女卑的时代。
苗寨里头虽然没有那么多规矩,但鹿白鱼是蛊师,禁忌要比寻常女孩多一些,与家人一同用饭的机会并不多,更不用说与杨璟一道用饭了。
听得杨璟的邀请,看着杨璟那恳切的目光,鹿白鱼心头不免微微激动,但她终究还是站在门外,并没有落座。
“月娘的事情谢谢了我让她跟我一同过来道谢的可她你知道的”
杨璟帮鹿月娘说情并不是为了鹿月娘,而是想要还人情给鹿白鱼,也从未指望过鹿月娘会对自己说半个谢字,自然不会在意这件事。
“姐姐别客气了,虽然我不是什么良人,但也知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便是冲着姐姐和阿爷的恩情,也是要帮的,姐姐就别放心上了”
见得杨璟如此大度,鹿白鱼反而有些气恼鹿月娘的小性子了,毕竟是鹿月娘与周南楚私定终身,背弃婚约,对不起杨璟,而杨璟先前纠缠鹿月娘,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她
换了一个角度来看待之后,鹿白鱼顿时发现杨璟也并不是那么可恶,认真计较起来,错的其实是鹿月娘和周南楚。
当然了,如果站在杨璟的角度,恋爱自由是每个人的权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等封建礼教思想和制度,其实荼毒不小,鹿月娘和周南楚也算是自由恋爱,杨璟是怨不得别人的,这件事也就没有谁对谁错了。
自打上次伏杀和一同坠落山崖之后,鹿白鱼便觉得杨璟脱胎换骨,仿佛变了一个人,连她家老爷子都说,杨璟落入洞庭湖,失去了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现在的杨璟已经让人由衷佩服了。
见得杨璟如此,鹿白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是夏至丫头走了上来,挽着鹿白鱼的手臂道:“鹿姐姐你这是要走了吗可少爷伤势未愈,你走了少爷可怎么办”
夏至丫头懂得体贴人,很得人喜欢,鹿白鱼本来就是姐姐的性子,对夏至这种小丫头也是格外关心,两人又一同照顾杨璟,关系自然是不错的。
听得夏至这么说,鹿白鱼脸色也有些古怪,似乎内心在挣扎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