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是被冰凉如水的夜风吹醒的。
睁开眼睛,以地为席,以天为幕,背肌和骨头缝的酸疼感让他呜咽一声。
起初他以为是他名义上的雾·搞事情专业户·号称夺取他身体·毁灭黑手党的·守护者六道骸又趁他睡着的时候,又把他拽进幻境里了。沢田纲吉摸摸索索的趁着夜幕无一颗星子,唯一弯谧月的清冷而微末的光亮下站起身,拍了拍堆积在他身上,差点将他淹没的枯枝败叶。虽然尘多灰大,但好在偎他身上时,给了他在这不知何处的黑夜里丁点温暖。
沢田纲吉是穿着最为平常无奇的淡青色的格子睡衣过来的,还打着赤脚。打了个没有睡醒的,意犹未尽的哈欠;被穿堂风从裤脚穿过,又从袖口钻出去而冷的打颤的他忍不住环臂抱紧了自己。这深夜里实在是太冷了。站在原地只能将身上的余温也散去,纲吉不得不赤着脚,绕着这看不清景致,但夜里冷风撩起无尽荒凉的幻境景象打转取暖。
他一边冻得瑟瑟抖,一边漫声唤六道骸的名字。
他想着要赶紧找到骸,好让他早点从这幻境里出去。尚且没有察觉出和往日六道骸虽满含恶意但却颇有收敛顾及的幻境的不同,沢田纲吉摸黑将他所在的姑且可以称为「小树林」之处逛了两三圈,又一次打了个喷嚏后,心中突然生出些恼火。
论谁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得好好的,被冻醒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不悦的吧。从小就总是被喊作「废材纲」,姑且算是校园欺凌事件中频被欺侮对象的沢田纲吉,就算是个完全没脾气的懦弱胆小少年,这时也生出恼怒来。
最后抱着臂膀,试图把自己藏在一颗稍显茁壮的枯树后,避开风向,取些温暖的沢田纲吉蹲坐在树根,他浑身上下都已经冰凉无暖。将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埋在膝间。大概六道骸此时正在什么地方,得意又恶劣的看他这样狼狈的吧。他想。
吸了吸鼻子,沢田纲吉带着满腔委屈——
他一面想六道骸那个可恶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良心现,放他出去;一面暗自祈祷睡在他床边小吊床的reborn能够赶忙现他的异常,将他从这幻境中唤醒……纲吉垂着脑袋兀自想着,他两只白嫩的脚叠在一起试图取暖,脏掉的脚心已经变得黑兮兮的,妈妈按时帮他清洗还会放柔顺剂的睡衣也被风吹得冰冷,挂在身上甚至有硬邦邦的错觉。
再这样下去大概会被冻死的。
沢田纲吉猛地抬起头这样对自己说。他其实已经意识察觉到什么了,但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醒悟明白过来,也不愿意点破他还带着希冀的想法。伸出捂在腿和肚子间的手,纲吉点燃了火焰。是只有在他为了伙伴们而战时才会点燃的死气之火。
他努力汲取掌心盈盈可灭的温暖,然后死气之火如同有自我意识般,感知他畏冷后,一点点蔓延及全身,将他整个人置于其中。温暖的火焰附着在他的肌肤上,犹如一层无息无色的保护膜。
只有飕飕冷风拂身,莎莎作响落叶和树林里枯干细枝的呜咽声为伴,还沉浸在「骸等下就会将他放出去」自我欺骗假象的沢田纲吉又冷又困,怕鬼的他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思考在这种阴冷无人的荒郊野外,到底会不会冒出凶魂厉鬼来。
嘴里喃喃着reborn的名字不断,他的手指突然触及到右手指间戴着的彭格列齿轮(v.g.)。沢田纲吉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因为他拒绝成为彭格列十代领的答案而消失了一周的reborn,和他们初次见面那样,唐突又充满惊吓的手持管制枪械来到纲吉眼前,径直轰掉了他卧室的半个窗台,在他永远都适应不了他斯巴达作风的目瞪口呆模样的责怪下,自顾自的宣言——
「……作为你的家庭教师当然要回来啊。」
「不再是彭格列十代领——」
「而是以新·彭格列一世为目标哦!阿纲。」
带着彭格列九代ti有关于「沢田纲吉成为新·彭格列一世」许可的reborn说着理所当然的话,纲吉记得自己当时只是傻傻愣怔的看着一身黑色西装革履不过两头身的老师。
他无法否认他对于reborn的回来松了口气,也无法否认reborn漫不经心审视他一番后,毫不留情的说出「从我来了之后也没有任何长进」这样的言论。从小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逃避,懦弱和不自信已经和骨头血脉都纠缠在一起的沢田纲吉一直都是这么的没有出息。
当然,如果他开启死气的话,就会变得稍微能打一点……然而他完全不认为,在他此后的人生里,他能以死气之火为武器一直走下去。这样一想的话。纲吉抿了抿唇,他的手指不自觉蜷起,紧攥成拳。他跟reborn刚来那时候相比较,真的是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也不一定。
但是……纲吉转念一想。他头顶的苍狷穹庐其实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拥有了能够一同欢笑的朋友,能够借助力量的同伴。reborn带来了沢田纲吉世界的全部。
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有羽翼的天使……大概就是这样的感情和心情吧?没错,纲吉心中早是他最棒的家庭教师!就算是个鬼畜斯巴达·y爱好者也不能否认!
“所以……reborn快点找到我啊……”
他重新将脑袋埋在膝间,从他醒来或许说将他唤醒的轰鸣的直感已经让纲吉心里有了份明确的答案。只是他一直都是不死到临头,绝对不肯伸出自己的龟壳直面现实。穿着单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