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彭氏那边,翠翘送了云彦芷上车后,回来回禀了彭氏。彭氏听她说完后,却是没有急着回到花厅中招待客人,只站在走廊上想着事情。
兰芝轻声问道:“夫人刚刚为何平白无故抛出那么一句话,奴婢看云二姑娘惊的面色都白了。”
彭氏声音低沉,丝毫没有平日里那种泼辣直爽的样子:“我一直以为,她是对大少爷有意的,没想到,这般泼天的富贵她居然不为所动……”
兰芝凑到她身边轻声说:“奴婢观这位云二姑娘举止,与外界所说的柔弱丝毫沾不上边。按奴婢看,云二姑娘虽然不爱说话,但却是个极有主意的,恐怕不好拿捏呢。”
彭氏却是有些不以为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想到英国公前些日子递上去的,为明泽效请封世子的折子,她不禁又多了几分慎重,“再看看也不迟,总之,万不可给大少爷添了助力去。”
望了一眼天上的艳阳,彭氏面上浮现出几丝忧愁,和一旁的兰芝轻声道:“阿敖如今住在卫所,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太阳,要不要接着操练。”
阿敖便是明泽敖,彭氏所出的儿子,乃是英国公的第二子,今年方才七岁。
勋贵世家,若是只靠着祖上的荫庇混日子,后人不思进取,显达不过三代,就会变成个破落世家。
所以明家对子嗣管教的都极是严格,如今的英国公、明泽效都是在七岁的时候便被拎到了卫所,日日与那些当兵的同吃同住。
只有明靖珩,因为是太子的伴读,所以倒是没去成卫所,不过也绝不是娇惯着长大的,在他十岁的时候,英国公在陇西平叛,便携了幼弟长孙一同上的沙场。
彭氏心中担忧儿子,兰芝是极懂眼色的,便劝慰道:“老话说过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敖少爷想要承爵,自然要磨练出一番本事才行。您放心,国公爷是极懂分寸的,又疼爱敖少爷,自然不会拔苗助长。”
她这话说的不算好听,但却是有理有据,彭氏舒了心,便侧头打量了一番兰芝。
兰芝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刚刚及笄的年纪,她穿着一身翠色的褙子,那颜色称的她肌肤甚是白皙,见彭氏打量,便垂下了头,露出白如凝脂的脖颈来。
当真是我见犹怜,从前是官家小姐,气韵心机,就是与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丫鬟不一样。
彭氏心中盘算了一番,问她道:“五爷屋里的兰芳是不是明年就要放出府去了?他那边缺个屋里人,你可愿去伺候他?”
兰芝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顿时羞红了脸,爷房里的大丫鬟等未来的夫人过门后,自然是要收房的。
明府中,若说身份最高的自然是大少爷明泽效,府中的丫鬟也大多钟情于他。但她是彭氏的大丫鬟,知道彭氏对明泽效不过是面甜心苦,又怎么可能往彭氏的枪口上撞。
倒是明靖珩,虽然跳脱直爽些,但对身边伺候的人一向极好,他住的阔云堂,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去处。况且,她对明靖珩,更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她忙欢喜着向彭氏道谢:“多谢夫人心疼奴婢。”
彭氏心中暗叹她上道,嘴上却是又点了她几句:“你先别着急谢我,我把你分给了五爷,但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要看你自己的了。阿寄这孩子对儿女私情从不上心,平日里只知道看沙盘读兵书,你得自己想办法才是。”
兰芝笑着福了个身,道:“奴婢省得。”
彭氏这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转身回了花厅。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且说云家那边,何氏与云彦菁共乘同一辆马车,云彦菁哭的难受,闭住了气,整个人一抽一抽的打着嗝,一旁的何氏却是急的不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英国公夫人让你受委屈了?怎么一句话不说便要退亲?”
云彦菁仍是抽抽搭搭的,她想起明靖珩和她说的话,心中觉得丢人,更加不愿告诉旁人。
他明靖珩不是看不上她吗?她还不稀罕他呢!
她只道:“总之,您别管了!我绝对不会嫁给靖……”
毕竟是从小叫惯了的称呼,她一时竟是改不过来,只赌气道:“您若是逼我嫁给他,那我便铰了头发做姑子去!”
何氏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她的声音严厉起来,板着脸训斥道:“好端端的说什么做姑子!你一个大家小姐怎么能随便说出这种话!”
云彦菁却是丝毫不怵这位一向严厉的祖母,又道:“总之,我是打死也不会嫁给他的!”
何氏见她并非一时嘴快,乃是打定了注意的,心下虽然生气,但毕竟云彦菁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嫡亲孙女,又劝道:“你退了这门亲事,从哪里才能找一门更好的?”
见云彦菁面上表情一怔,何氏又道:“阿寄如今担着五品的衔,又和太子交情甚笃,这些勋贵子弟有哪个……”
云彦菁如今一听到她提明靖珩便来气,便道:“您莫要再说了!我主意已定,不管怎样,我是怎么也不会再嫁他的!”
咯吱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却是到了云府了。云彦菁心中生气,却是不等车夫放下踩脚的板凳便自顾自的跳下来马车。
云彦芷她们的马车走在何氏的之前,她正踩着板凳从马车上下来,见到云彦菁气呼呼的走进了云府,不由得生出疑惑来。
何氏下了马车,看见一旁的云彦芷,心中怒火却是愈烧愈旺。
云彦芷却是不愿理会何氏,如今她们已然是撕破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