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薄扬买东西时早已经不会多费工夫去看吊牌上的价格。
林溪则是可以为了几件单价不过百余元的衣服,和老板磨上十五分钟的嘴皮子。
当年的情形似乎互换了过来,薄扬却感觉不到什么沾沾自喜,反倒是……胸腔里的那颗灼灼跳动的东西,一抽一抽地牵出闷钝的疼。
他心疼她。
谁都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得经历怎样的磋磨,才能磨掉那从一出生就是富贵人家,从小到大二十多年养出来的生活习惯和消费习惯?
工作得那么辛苦还要兼职。得是多大的压力催着她不得不咬着牙齿流着血汗,一点点磨掉自己身上曾经的那些习惯?
薄扬到现在都没法忘记刚和她重逢那天,一路跟着她,看着她进了姚嘉云开的培训中心,然后出来坐在花坛边小口小口咬着一块巴掌大的三明治。想要强忍着却还是掉下的眼泪……
光是想想,他都心里闷得慌。
薄扬抿唇看了片刻,眸色越来越深,他站起身来,从钱包里摸出一叠纸币,走到了柜台前。
一语不发地拿了两个纸袋把林溪手里搂着的衣服装了起来,然后将钞票按在了柜台上,“不用找了。”
林溪带着有些错愕的表情,被薄扬从店里拉了出去。
薄扬拉着她走到了街边一棵榕树下,才停了下来。转眸看向她,只他转身的一瞬间,林溪的肩膀微微缩了缩。
只一个细微的动作,让薄扬一瞬间心脏剧痛,呼吸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薄扬随手将纸袋放在脚边,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林溪轻轻舔了舔唇瓣,露出个有些尴尬的笑容来,唇角扯着有些僵硬的弧度,“抱歉……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丢面子?”
林溪只觉得,她在那儿和老板砍价,可能让薄扬觉得有些丢脸吧。
“面子?我薄扬从来不靠面子吃饭。”薄扬低声说道,声音倒是很平静,也听不出什么怒气和烦躁。
林溪没说话,就抬眸静静看着他。
薄扬深吸了一口气,眉心虽是还轻轻拧着,但唇角掠起了一抹略显自嘲的笑,“我怎么没面子都行,事实上在江城上流那些知道我和徐振河关系的人眼里,我早就已经没有什么颜面可言了。”
林溪听了这话,嘴唇轻轻地抿了起来。她曾经就身处在那个圈子,出生在那个圈子。所以她多少清楚,就薄扬和徐振河的关系,在圈子里会被说得多不好听。尤其是徐振河这种摆明了是把薄扬当成下下策的态度……
越是在那个高度的人,哪怕私生活怎么胡来,都还要讲究一个所谓正统。像薄扬这种身世的,就算明面上一起做生意的人,大家在商言商笑笑呵呵,背地里不定怎么指着人的脊梁骨嘲笑呢。
私生子,野种,临时捡回来的一条狗。那些人在背地里给他的头衔,薄扬早就知道了。
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但我看不了自己的女人为了几十块钱和人低声下气的。”
林溪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想买什么就买,想吃什么就吃,想去哪儿就去。”薄扬抬手,手指轻轻在她脸颊上摸了摸,“我养得起自己的女朋友。”
林溪依旧没说话,抬手握住了薄扬的手。
然后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薄扬轻叹一口,伸手将她拥到怀里来,“我见不了你低声下气的样子,跟谁都不行。”
哪怕是对他,都不行。只要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对人低声下气,哪怕是对他,他都会很不高兴,烦躁得想杀人。
林溪没做声,就任由他拥着,一会儿后,她才小声问了句,“你饿了吗?我们去吃东西吧,我记得莲塘镇的荷叶鸡很好吃的。”
听到她这话,薄扬轻轻挑了挑唇角,笑起来了。
“好。”他点了点头,弯身捡起脚边那两个纸袋,看着里头花里胡哨的颜色,他眉头拧了拧,“难看死了。”
林溪似乎真的是对这些衣服挺感兴趣的,笑眯眯地伸手在纸袋里翻了翻,说道,“没事儿啊,陪你一起难看呗,情侣装了。”
听到情侣装三个字,薄扬的眉梢一挑,眸子里那些嫌弃的神色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毕竟上次来的时候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两人这次来又多少算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提前做攻略。
而且也过了喜欢吃路边摊的年纪,于是两人就先回了酒店,正好把衣服送去酒店的干洗部,干洗部的人都快把他俩当成神经病了。
这种单价也就百来块的衣服,还花每件一二十块的价钱干洗,不是钱多了烧的就是脑子有病。
把衣服送去干洗部,两人就直接去酒店的餐厅用餐了。
毕竟是当地唯一的五星度假酒店,基本上当地所有的特色菜,酒店的餐厅里都能吃到,而且味道正宗,比外头的特色餐馆不会差。
用餐期间薄扬接了个电话,齐睿文打过来的,说的都是公事。
林溪坐在他对面啃鸡腿,看着薄扬面色淡然沉稳地讲着电话。
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虽然脾气不好,但却明里暗里想着法子对她好的少年郎了。
眉眼锐利,自有一番杀伐决断的气势,就是那种商场上需要的杀伐果决。
他眉心轻轻拧着,语气里透着些许浅浅的不耐,显然是齐睿文在那头说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薄扬的筷子在盘子里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