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乃相公们刻意压制”韦二郎也知晓其中大势。
独孤心慈不置可否,抿口茶,眯眼望月,月清如水。
“某知若某战死疆场,封侯自是定事,可惜某命大,如此一来倒让相公们为难了,罪过啊”独孤心慈冷笑。
“不错,以三郎功勋,封侯定爵自是应有,但如此一来,天下边疆武将们恐怕均会以三郎为楷模,各府都护,诸军统领均会伺机歼敌立功,频繁启衅战事了,燕唐周遭军镇恐怕会烽火连连了”温钰解释,独孤三郎点头。
“朝中以宋璟相公为,苏颋相公和张嘉贞相公均附议,余下源乾曜相公心意难测,张说相公去岁摄本朔方节度大使,曾有支持封赏之言,言称依律功赏也为国之根本,今年迁入长安,晋入政事堂后也闭口不提”温钰先谈及朝中五相公的立场态度。
“听闻圣人初始赞同封赏,宋璟相公却数次陈述不开边的国策,休兵息战乃姚崇相公在神龙初年就制定的根本立国大略,就连尚在养病的前中书令姚崇相公也上书谏言,不能不赏,但不能厚赏,因此战后献俘祭太庙后,辽国公虽进王爵,两将晋国公,九将封侯,但比起远东征战胜利的意义来比,明显封赏被压制,要知神龙二年的征高丽凯旋后可是三人封王,五将晋国公,封侯达二十五人。而征高丽的上获才十万,征漠河献俘礼上突厥将士就达两万,斩获怕已过二十万吧?”
“最后,最大的功臣,曾进阶神术士的魔狼都尉就被遗忘了”温钰大郎突然激动起来。“独孤天星的名字突然就成了禁忌,任何与征漠河相关的场合均避免提及,相公们不屑一顾,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御史台,太子府,各道州府县乡,公文上不见独孤天星大名,谈及轻描淡写,长安市坊,宴饮集会,禁军左右威卫,右领军卫,哪怕安东边军,渤海军,营州军,松漠黑水,辽东高丽,均能成为高谈阔论之议题,可庙街魔狼大术师被刻意遗忘,仿佛在神龙十年征漠河的战役中从来没有独孤天星此人。”
“些许功劳,不提也罢”独孤心慈眼神有些游离,大概想起了那段金戈铁马的时日。
“三位相公压制,焉能出头?”韦二郎也有些激烈,俊脸染红,如敷胭脂。
“飞鸟尽,良弓藏,本就应有之事”独孤心慈很是淡然。
“此事,朝廷有违公道”温钰说道。
“官场没有公道偏私之说”独孤心慈仍是风淡云轻。
“公道自在人心”温大郎也斩钉截铁。
“大郎,国本与个人荣辱孰重孰轻?”独孤心慈问道。
“赏罚分明也是国本”温钰答道。
“可事实却是,一年过去了,去岁的封赏已无人再议,安东大都护府,精兵被抽调,冗员被裁撤,各道州府修学堂,兴文教,其他都督府偃兵修养,军资大量节省,被用于各项民生,修水利,垦沃土,世事太平,海清河晏,息兵休战被称颂,朝中相公们的赞扬声四起,宋相公声望如日中天,圣人无为而治,已有人提及可与尧舜媲美,泰山封禅也被再次提起。”独孤心慈声音缥缈,仿佛说道的只是涮羊肉的佐料配制。
“三郎,你可曾后悔?”韦二郎问道。
“后悔是什么?可能饱肚?”独孤心慈丢掉烟蒂,起身再续茶。
“三郎乃真人也”温钰盯着独孤心慈仔细打量,独孤心慈面无波澜,手稳如山,白瓷壶的水高冲而下,琉璃杯中的茶叶游荡却无法溢出杯口。
“心中无愧天地宽”独孤心慈品口茶,缩回交椅,继续点燃一支雪茄。
“二郎,还有一句送与汝,共勉”独孤心慈美美的吸口“凭君莫话封侯,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温韦两人品味着。
“三郎太老成,年少当意气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韦二郎立起,拔剑起舞。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gu)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1ie)余行,左骖(net)殪(yi)兮右刃伤。
霾(mai)两轮兮絷(zhi)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dui)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韦二郎剑势如虎,慷慨激昂。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温钰则以箸击案,曼声应和。独孤心慈捏着雪茄,不紧不慢的吸吐着烟雾,青色的烟雾在如水月光中升腾,独孤心慈的脸色如罩青魇,未有波动,只是左手拍着交椅扶手,迎合节拍。
一曲《国殇》歌罢,韦斌郎君狂饮一盏酒水。
“痛快”韦斌郎君身躯趔趄,眼眸却明亮如明珠。
“世人论及本科甲第,皆言河东王氏兄弟,汴州崔颢,渤海高适,剑神府的杨秋,少陵塬的杜绾,某及二郎也被提及,殊不知,最耀眼的是你独孤三郎”温钰叹道“世人皆知你术法神通,却不知你文采斐然”
“三郎此次入京制科,某看来就是给朝中相公们添堵的”韦二郎也收剑笑道“让汝入第,世人会以为是依仗大术师的名声,至于落第,某不难想象当三郎如此多的佳作流传出去,礼部韩休侍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