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社坛。
三牲一样不缺,村民们的心也够虔诚了,该做的都做了,可接连求十多天的雨,仍然未见半滴雨,想到自家田里的庄稼还在烈日下煎熬,再没有水灌溉早造就要失收了,求雨的村民们对上天也渐渐失去了耐心,心想:这鬼老天也不知道何时才有雨下,还是想办法找水救急吧。
祭神求雨的仪式散了后,大伙都是心照不宣,一声不吭地往回走。
“大元哥、淑珍姐,听说你家有田在沼泽地里打了一口井,泉水很大,你家的庄稼保住了,能不能分点田水救救我家那半亩多庄稼?唉,前世无修,我的命好苦啊,男人走得早,一个寡母婆扯着几个女娃子,没有劳力打井找水,要是早造失收,这日子没法过了。”桂花婶收拾好祭品,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高大元、田淑珍夫妇,苦着脸说。
高大元听了心里不忍,张了张嘴,正想开口答应。
田淑珍轻轻扯了扯高大元的袖子,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双眉微蹙,过来拉过桂花婶的手,叹了一口气说:“咳咳,桂花大妹子呀,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的哪会不尽力帮一把呢,不过你也知道的,这老天都快三个月滴雨未下了,到沼泽地打井的人也不少,但都没找到泉眼,现在不说救庄稼,救命的水也不好找啊,我家有田那傻小子在大家都看热闹的时候傻乎乎地跑到沼泽田中间去打井,没想到他的运气特别好,居然挖到了一口好泉,唉,那可是花了整整两个多月啊,没日没夜的,人都黑瘦了一圈,做母亲的看着就心疼,前些日子为了到沼泽地开荒的事儿,还闹得一家子都不高兴,如今村里不少人的责任田都空闲着,好田多的是,还怕没田耕,可那小子犟牛一头,也不知道是考试考糊涂了脑子还是怎么的,偏偏看上那一片沼泽荒地,这地能耕吗,你说气不气人啊!”
红莲湾的人谁不知道田淑珍心眼多,要在她手里讨便宜恐怕没那么容易,看到她东扯西扯了一大通,桂花婶也不傻,哪里不知道人家是暗示:要分点水可以,可要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于是,咬了咬牙,陪着笑脸说:“是啊是啊,那块沼泽田能种什么呀,淑珍姐啊,要不晚上你和有田那孩子商量一下,我家大妞年底也出嫁了,二妞明年也打算去粤东进厂打工,家里也没什么劳力了,我带着三妞、四妞这两个女娃也耕不了那么多田,我家还有三亩多田闲着也是闲着,明年我把这田让给有田来耕,要是有种粮补贴,咳咳,我只要一半就好,你看……”
听了桂花婶的话,田淑珍微蹙的双眉一下子松了开来,像变脸一样,变得热乎了起来,攀着桂花婶的臂膀,责备地说:“大妹子啊,瞧你,怎的这么生分呢,都是乡里乡亲的,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再说有田那小子你也哺育过,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偷吃过你的月子鸡酒,要是他胆敢忘本,我打断他的腿,你放心,等一下我就让他爸大元去叫他放田水,至于那三亩多田,咳咳,我代他谢谢大妹子你了,要是有种粮补贴,全给大妹子,这个我能做主,就这么说定了喔。”
“说定了,那田就留给有田耕,谢谢你,淑珍姐,还有,大元哥,麻烦你了。”桂花婶说,说着,看了一眼高大元,转身往家里而去。
看着桂花婶瘦削的背影,高大元有些不忍,眉头微蹙,埋怨地说:“人家一个寡母婆带几个女娃过日子,实在不容易,再说有田那井水也够,分点水照顾一下也应当,何必为难人家呢。”
“怎么了,心疼啊,高大元,你要是再敢去招惹人家桂花,老娘可要和你算老账,你跟我说清楚,当年我生有田他妹坐月子那些日子,你三头两天串桂花的门儿是怎么个回事?”看到丈夫的双眼老在桂花身上溜来溜去,田淑珍带着酸味儿说。
“你……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又翻起老黄历来了,我不是说清楚了嘛,不就是帮桂花砌一个省柴灶吗,什么招惹,说得也忒难听。”高大元皱眉说。
“凭你的手艺砌一个柴灶也弄得灰头土脸的回来,谁信!我看桂花家的四妞儿长得越来越像……”田淑珍低声嘟囔着说。
“你……给我打住,说话得有个谱,要是传了出去,人家桂花还活不活呀,算了,不和你磨叽,我到地里看看有田他们。”高大元说完,实在受不了自家婆娘的胡乱猜疑,赶紧落荒而逃。
不一会儿,高大元来到沼泽地里,远远看到儿子高有田和大儿媳妇蹲在地里,似乎挖到了什么新奇的物事,于是走了上前一看,原来是一副牛骨头,问:“怎么回事?”
“爸,你来了,求雨散了吗?是这样,刚才有田挖到这个沼泽井时,铁铲触到硬物,以为是木头,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副牛崽子的骨头,旁边还有一个小孩的骨架,衣服都还没腐烂呢。”夏春凤说。
“是啊,爸,你看,从骨架判断这孩子大概7、8岁左右,颈骨上还套有一个长命锁,应该是放牛时不慎踩到这个沼泽井,不知这两年村里谁家有孩子失踪?”高有田说。
高大元沉凝了一下,说:“7、8岁的孩子?对了,两年前,村文书陈前明的孙子听说是放牛时失踪的,当时有人说是人贩子连牛带人一起拐走了,也有人说落入鱼塘溺水死了,也有人怀疑是掉到这里的沼泽井,但当时发动全村村民寻找,几乎找遍了这片沼泽田,可还是找不到陈文书的孙子,没想到事隔两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