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红莲湾变得热闹了起来,县里、镇里经常有领导下来视察旱情,镇里还派驻了一个抗旱工作队进村指导抗旱,农业、水利、农机等部门赠送的抗旱设备也送到了村里,并分发到各小组,村委也把专业打井队请来了,正四处勘探水源。但让村民最欢喜且感到新奇的还是消防供水车,每天早上和傍晚,消防车定时来到村委办公室前的地坪,村妇们兴高采烈地挑着水桶来接水,可惜的是每户人家一次只能接四桶水,只够人畜饮用,洗澡洗衣服还得靠自家井里的水。
接水的事自然有嫂子夏春凤和小妹冰儿忙着,用不着高有田这个大老爷们,至于有什么官来视察灾情或者赠送抗旱设备,这更是没高有田什么事。高有田这段日子基本上都是安安静静地在家呆着,白天看看书,琢磨着老文书给他的那一沓旧文件,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树林里练刀。
“有田,刚才村主任刘大宝让人捎话来,县里来电话说井水送检报告出来了,让你抽空去拿。”这一日早上,高有田正在房里看着书,高大元从外边回来说。
因为家里没安装有固定电话,所以当初提取水样送检时,高有田留了村委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村委办公室位于村中心,设有一个文化活动室,村民们农闲时喜欢去村文化活动室下下棋,打打牌,吹吹牛皮,高大元平时没事也喜欢找个对手下下象棋,每天至少要在那里消磨半天功夫才回来。
“太好了,那口泉的水要是可以饮用,趁着打井队还在村里,请他们帮我家也打一口深井,以后喝水就不用愁了,老爸,我想今天就去县城拿回检测报告。”高有田高兴地说。
“……也好,不过你的心思还是要放在准备考试上,至于打井的事我来替你打理,早去早回吧。”高大元想了想说。
高大元这些日子几乎是守在家里督促儿子奋发图强,也看到儿子确实发力了,可以说是文武兼修,累得像一条死狗一样,但他还是觉得心里没什么底,老二这小子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高考就是一个明证,平时测试的成绩都还算不错的,可一到高考就考砸了。
“嗯,知道了,明儿一早就赶回。”高有田应着。
红莲湾位于两省交界,离白川县城也很远,要到镇上才有班车搭,去县城也算是出一趟远门了,不容易。
想到要在县城住一晚,高有田捡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带上身份证,并将老妈给的那点防身钱塞到贴身的裤腰袋里。上次到镇上报丧,他给自己买了一块电子表,给老妈买了几对劳动手套,又给嫂子她们几个买了头花,那点防身钱所剩无几了,勉强够来回的路费以及一个晚上的住宿费,但路上吃的恐怕得很省才行。
出到院子里,和老妈田淑珍打了一声招呼,听说儿子要去县城,老妈担心地说:“儿子啊,这可是出远门啊,自个儿去怕不?要不要让你嫂子一起跟着去作个伴?”
“妈,你放心吧,县城我已经去过了,没事的。”高有田笑了笑,边说边朝家里的那辆老凤凰走去。
“儿子啊,你等一等……”田淑珍说,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跑。
不一会儿,田淑珍跑了出来,将自己的那一点私房钱全部塞到儿子的口袋里,叮嘱说:“儿子啊,一个人出远门最怕是没钱,回来的车费一定要留够,听说县城小偷和粉仔很多,眼睛放亮些,更不要多管闲事,走路要走大街,千万别走那小街小巷,晚上尽量不要出门……记住了吗?”
“妈,儿子记住了,没事的。”
世间没有哪个做儿子的会觉得自己的老妈啰嗦的,高有田边听边应着,他感受得到老妈的疼爱和担心,心里很感动。
“行了,快出发吧,还要等车呢。”高大元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地说:“单车停放在车站对面的老旅社,你说我高大元的名字,他不敢收保管费。”
“嗯,爸,妈,我走了。”高有田说了一声,骑上老凤凰,出了家门,走出好远了,回头还依稀看到老妈站在路边挥手。
走了好一阵子山路,翻过山梁,又到了云川古渡,现在是汛期,云川江的水又长了不少,浓重的水气伴着江风扑面而来。
“渡船,渡船,有人要过河!快一点,我有急事!”渡船停在对面岸边,因为要赶时间,高有田大声催促着对岸的渡船。
不一会儿,渡船开过来了,摆渡的还是老船工步老头,他笑呵呵地说:“小兄弟,这么急要去哪里呀,呵呵,还带着行李包,出远门?”
“赶着去一趟县城办点事,眼看快到中午了,麻烦了,老人家。”高有田说。
“好叻,这就送你过河,晚上回吗,9点收工,不过小兄弟你与我老人家投缘,我可以在这里多等你半个钟。”步老头爽朗地笑着说。
“谢谢老人家了,我今晚估计赶不回了,打算在县城住一宿,明儿办完事才回,不用等我。”高有田说。
“几年前我去过一趟县城,听说现在县城发展很快,也扩大了很多,变化很大,唉,人老了,哪儿都不想去了,小兄弟,我有一个侄子叫步勇,在县城办一个建筑工程公司,到了县城,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他,就说我让你去找他的,都是本乡本土的,应当相互有个照应。”步老头说。
这个老船工还真是古道热肠,将高有田送到岸边后,还把其侄子步勇的手机号码给了高有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