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有田拎着蛇跟着父亲高大元来到门前的小树林,高大元左手接过蛇,右手提着柴刀,走到一个平膝高的树桩前,将蛇头按在树桩上,一刀剁掉蛇头,蛇血pēn_shè而出,随即控净蛇血,然后取过小刀将蛇身钉在一棵剥皮桉树干上,从蛇颈处用力撕下整张蛇皮,露出一条粉色的净条蛇,又拿起剪刀剪开蛇肚,一团腥臭扑鼻而来,蛇的内脏掉到地上。
整个过程也就几分钟时间,眼光奇准,落刀的动作干脆利索,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的环节,这手熟练宰蛇的功夫不是三头两日能练成的。
“啧啧,老爸,了不起,就凭你这手宰蛇的功夫,要是到了城里的蛇餐馆,一定吃香得很。”高有田喝彩说。
“小意思了,你还没见你老子杀猪宰牛,想当年,老子一个人能宰一头生牯牛。”高大元双眸掠过一抹自信的神采,得意洋洋地说。
“祖传绝技?!老爸,咱老高家的先祖不会是杀猪宰牛的吧,要不你怎么这么熟练老到?”高有田好奇地问。
“没出息,杀猪宰牛是屠夫操弄的粗贱活儿,怎能和咱老高家的祖传绝艺相提并论呢,哼!”高大元气得胡子一翘,瞪了老二一眼,说。
这时,嫂子打来一盆滚烫的开水,高大元将蛇身剁成十多段放入开水中过一下水,然后捞起置入一个汤锅里。
回到院子里,高大元加米酒翻炒到酒水熬干后,又往锅里加入少许辣椒、白糖、料酒、葱白、陈皮、八角等调料,再行烹饪。
宰好蛇后,高大元自去柳树根抽水烟筒。
伙房里,只剩下高有田和嫂子,炖汤的事自是以嫂子为主,高有田给嫂子打下手,看看灶,添添柴什么的。
嫂子穿着一条碎花围裙,袖子卷到手上臂处,露出一截手臂,长发随意地挽在背后,站在灶旁,专注地看着蛇汤在沸腾,那红肿的泪囊,若有所思的神情,平添了一种楚楚动人的柔弱美。
仿佛感觉到高有田看向自己的目光,嫂子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用汤勺搅动了一下蛇汤。
“嫂子,很少听你说娘家的事,能给我说说吗?我挺好奇的。”高有田含笑说。
提到自己的娘家,嫂子苦笑了一下,说:“不是我不想说,确实也很少人问我娘家的事,连我有时候都忘记还有娘家了,自从你哥走了以后,你算是第一个问到的人。”
高有田说:“嫂子多久没回娘家了?哪一天嫂子回娘家记得带上我喔,我也想去你娘家看看。”
嫂子说:“呵呵,我都忘了上一次回娘家是什么时候,好啊,待忙完六月的农活,我带你回一趟,我妈已经打过几次电话来了,可因为家里人手不够,一直走不开,只好一再推迟。”
高有田开心地说:“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嫂子别放我鸽子喔。”
“瞧你说的,嫂子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放心吧,嫂子答应了就不会改变。”嫂子嗔了高有田一眼,说。
“嫂子的娘家是在秀水吧,听说秀水那边有个很出名的夏家大院,嫂子娘家和那夏家大院有什么关系吗?”高有田问。
嫂子沉凝了一下,说:“嫂子给你说一个故事吧,听完了你自会明白了。民国时,秀水有一个很出名的大家族,家主姓夏,夏家原是开当铺的,当铺产业遍布岭西以及东粤等地,家大业大,夏家大院就是其中的一处家业,因为出了一个有名的寡妇,当地人又叫它为夏寡妇院。这位夏寡妇的丈夫是一位将军,战死在抗战前线,那年才30岁,并没有留下后代。”
顿了一下,嫂子继续说:“夏寡妇虽然个头瘦小,但人很精明。家族留给她的庞大家业和生意,她因为不想抛头露脸,因此并不直接参与经营,但她却有能耐笼络一批人为她经营得红红火火,不但没有让夏家的家业在她手里毁掉,反而声名远扬。寂寞生活里,夏寡妇终于迎来了一份亲情。一天早晨,仆人发现有人把一个女婴弃在门前,夏寡妇认为是天意,于是将女婴抱回家中,雇来奶妈,细心照养。女婴长大后,朝代也换了,家产和夏家大院都被收归公家了,她们随后搬出夏家大院,流落在街头一角的小房子里居住。过了几年,夏寡妇过世了,她的养女长大后嫁给了一个豆腐坊的老板,过着清苦的生活,第二年,她的大女儿也来到了这个世上。不久,政府追认夏寡妇的丈夫为革命烈士,这一家子的生活才得到改善。”
说到这里,嫂子苦涩地笑了笑,说:“嫂子就是夏寡妇的养女的大女儿。”
这一下,高有田算是明白了,原来嫂子竟是出身名门。
“嫂子娘家现在还开豆腐坊吗?”高有田问。
“开,那是娘家的谋生手段,不干这,还能干啥?”嫂子说。
“噢,这么说跟嫂子回娘家有豆腐脑吃了,我好久没吃豆腐脑了,小时候我妈买过豆腐脑做了一道葱花豆腐脑,很香很好吃,至今还回味无穷。”高有田说,满脸都是儿时生活的追忆和向往。
“要吃豆腐脑哪里要去嫂子的娘家,嫂子就懂做,要是有工具嫂子一样能做得出,改天嫂子亲手给你做。”嫂子说。
说毕,嫂子又是一阵沉默,手在搅动着蛇汤,神早已不跑到哪儿去了。
“嫂子是想娘家了吧。”高有田说。
“还别说,经你这么一提,嫂子怪想娘家的,好久没回了,挺想她们的,可又怕回娘家……唉……”嫂子一脸惆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