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洼其实不算远,翻过一座山梁就看到了,刘家洼坐落在云川江和一条支流的交汇处,有条硬化过的四米村道连接通往圩镇的四级公路,不过原来硬化好的水泥路面已被压坏,坑坑洼洼的,不时还可以看到爆裂翻起的水泥块,底盘低点的车很难通行,一路上只见到几十吨、上百吨的砂车来来往往,行人、单车、摩托只能靠边,砂车轰隆隆地冲过去,带起一阵泥浆,一不留神就被溅得一身泥浆,难怪沿途村屯的群众怨声载道。
高有田等四人艰难地走在村道上,摩托车的轮子不住地打滑,坐在后座的高有田和李秀英只能下车在后头又推又扶着经过,有着高有田护着,妇女主任高桃还算轻松些,田春芳和李秀英两人就狼狈多了,有几次要不是高有田眼明手快,及时出手扶着,田春芳连人带车滑落路沟。
“没想到原来好好的一条路烂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幸好拉着有田一起来,要不然走到下午都到不了刘家洼。”好不容易走过这段村道,田春芳心有余悸地感慨着。
“这段算好的了,接下来那段机耕路,更加难走,都可以在上面插秧了。”李大脚说。
被溅得一裤腿泥巴的村妇女主任高桃愤愤地说:“这些砂场老板就只知道赚钱,压烂了道路又不舍得花钱维修,也太黑心了,也不知镇交通站的人,还有交警中队都干什么去了。”
田春芳苦笑地说:“这个也不是没有向上反映过,之前村委专门就这个问题搞了一个情况汇报,但也没见有什么回复和动静,城里现在搞这么多房地产开发项目,还要铺街道和公路,那样不要河砂,想来上边的领导和部门也有他们的难处吧。”
高有田是个新兵,对这些都不了解,不清楚,没有发言权,只能跟着看着、听着,学着,这三个女人都是村里的妇女头,见过的事情和场面多了去,她们在工作经验、社会阅历要比高有田丰富多了,不过高有田有个长处,他善于从收集掌握到的信息中分析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河砂值钱啊,谁能占得这个资源,谁就发大财了,难怪这么多人紧盯着,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要最终胜出,没有权势、关系、资金和拳头不行,刘武周能占得两片采砂场,显然凭他父子五人的力量还不行,这里边的水恐怕深着呢。”高有田心里想。
过了村道,要进刘家洼还得走一段机耕路,原本砂车不经过村子这条机耕路,可村道实在难走,一些小吨位的砂车开始抄捷径走机耕路,机耕路是一条3米宽的泥路,那经得起砂车的折腾,早已烂得不成样子了。
“哎哟……”前面走着的一位40多岁的妇女不知为何见到了高有田等人突然加快脚步往前走,慌张中不慎滑倒了,看样子摔得蛮重的,连同她挑着的一担红薯也倒落到泥浆中,挣扎了好一会子都站不起来。中年村妇的轮廓看起来有几分熟悉,高有田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高有田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他跑了上前,一边搀扶起该女子,一边问:“这位婶子,没什么大碍吧。”然后,又好心地帮她捡起了倒落的红薯。
那中年女子真是不识好人心,也没对高有田说声谢谢,反而警惕、戒备地看了高有田一样,站了起来就往村里跑,连那担红薯都不要了。
高有田追了几步,没想到那女子跑得更快,不禁纳闷:怎么回事,我长得很凶吗,见到我就吓得拼命跑,刘家洼的人都这么不懂人情道理吗,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怎的像防贼防匪似的,咱又不是进村的鬼子?
“不好,这女子认得咱们是搞计生的,说不准她会跑到刘老虎家报讯去了,要是刘老虎的二儿媳知道咱们来了,一定跑去躲起来了,田副,咱们得快点,要不然白跑了一趟。”李秀英说。
田春芳也做过妇女工作,自然知道村民对搞计生的人员不理解,甚至反感,时刻防备着计生人员进村,平时就是见到有陌生人进村都得提防着,李大脚昨天进村被打,相信有不少村民在场看到,自然认得李秀英是计生专干。
不禁苦笑:“有田啊,你看到了吧,计生工作不容易啊,连乡亲们都像防贼一样防着咱们村干部了。”
“逃计生!”
高有田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刚才那个女子要不是自己怀孕了,就是家里有人超生了,于是担心被采取措施这才惊慌逃回家报讯或者躲着,不禁对她们产生些同情来。
计生专干太得罪人了,难怪出了李秀英这单事情,这活儿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啊,至少高有田承认自己是干不了,他不是狠得起来的人,做好事,为乡亲们服务,他会义无反顾,可要强人所难,他还真的做不出来,现在他都有点后悔跟着来了。
“田副,这事……怎么整成这样啊,这事都宣传这么多年了,本来是利国利民的国策,现在搞成这样,既然乡亲们这么反感,咱们是不是听听他们的心声,反思一下咱们的一些工作方法,做些适当的调整?”高有田挠了挠头,郁闷地说。
李秀英听到高有田这话可就不是味道了,她也不是好惹的女人,要是胆小怕事,她也干不了计生专干这活儿,她说:
“高文书,你新来新到,自然说得轻巧,谁不想做好人善人呢,你以为我想让别人一见到我就跑啊,我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也不想天天提心吊胆地防着人家报复,你们谁又知道我的难处呢,我家的一块责任田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