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返家的人潮总是络绎不绝。从顺安发往华城的火车的某节车厢里,应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额头抵着玻璃窗,出神的望着窗外。
车厢内是嘈杂的,大人们的交谈声,婴孩的啼哭声以及各式各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还弥漫着浓浓的烟草的味道。但这一切似乎又与应遥无关,她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田野,已至二月,那里只剩余燃烧成漆黑一片的秸秆。
她戴着耳机,循环播放着同一首歌。里面的男声一遍遍的用英语唱着那句
“ .”
她往玻璃窗上哈了一口气,用手指一点一点又画了一个勾。
一个简略的笑脸。
随即她收回了视线,靠在座椅上,疲惫的阖眼,像是隔绝了从此所有的人世百态。
“ ,it ll see.”
从顺安到华城大概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应遥下午六点多上的火车,到达华城的车站已是隔天下午一点多。下车时应遥拨通了妈妈的号码,电话那头声音如几天前一般让她感到陌生,按照指示她很快便拖着行李箱在出口处找到早已等在那里的沈家司机。看上去约摸四十岁的年纪,西装革履的站在一辆黑色奥迪旁边,恭恭敬敬的称呼她小姐,帮她把行李搬上了车。
应遥的行李并不多,统共也就一个大箱子,外加她肩上背着的一个背包。
路上司机想和应遥聊天,奈何应遥本也不是什么多话的性子,只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便作罢。应遥从背包里掏出耳机戴着,因着气温的差异车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模糊了车外的景色看什么都变得不太真切。她看着窗外的高楼,看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招牌,看来看去,到底也记不清这个城市究竟应该是什么一副样子。于是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话的到达了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司机轻门熟路的将车停在了一个白色别墅门前。
“小姐,已经到了。”司机从驾驶室下车帮应遥拉开车门,待应遥下车后便帮她搬行李。
应遥站在原地,打量着眼前的别墅。看上去应该是三层的规模,墙面刷着雪白的漆,庭院里种植着的梅花含苞待放。
门很快就开了,许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门后的女人望见应遥,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了笑容:“可算到了。”
她的眉眼应遥原本应该再熟悉不过,可她笑起来的感觉却给人这么陌生。
“妈。”应遥原本是想笑一下的,倒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女人听到后楞了楞,只一瞬便恢复如常:“外头冷,快进屋吧。”
应遥“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跟在她后面。她注意到,那个被她称作“妈妈”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只是站在玄关那里。
没有来的时候设想中的激动难掩,什么都没有。
她就站在那里,自然而又疏远的姿态冲淡了血缘上的亲密。
应遥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自父母离婚开始,也有近三年了。
沈家很大,在装修上偏欧式风格。徐妙年,也就是应遥的妈妈带着应遥去往为应遥准备的房间,两个人的相处并不算亲密,在初见时心里的那股酸涩劲过去后,应遥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徐妙年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除此外便一语不发,来往几次下来徐妙年便也不再多话。
房间在上楼梯右手边的那间,一开门还有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然而仔细辨别的话隐约还能闻到被其掩盖的油漆味,看上去应该是刚装修好没多久,如此一来倒显得欲盖弥彰。整个房间的颜色基调是粉色,被子和窗帘上还带着繁琐的蕾丝边。
总而言之,是个很少女心的房间。
徐妙年早就指挥着人把行李搬了进来,然后她问应遥饿不饿,再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又叮嘱了应遥几句才下楼。举手投足之间,她显然已经对“沈家女主人”这个身份十分的得心应手。
相较之下,应遥觉得,自己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外人。
徐妙年走后,应遥坐在床上,望着摆放在一旁的玩偶,它咧着嘴对应遥笑,样子十分可爱。
应遥没说话,只是随手将它放到一边。
到了傍晚的时候外面隐约有了些许动静,应遥猜想多半是沈家父子回来了。果不其然,没一会便有人敲她的房门,她打开门却发现是徐妙年。
她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深:“你沈叔叔他们回来了,你快下去见见。”说罢,便亲热地带着应遥下楼。
“承毅你看,这是我家遥遥,长得像不像我。”徐妙年领着应遥站在一男子面前,她的双手搭在应遥的肩上,看上去十分亲昵。语气在应遥听起来简直就好像是炫耀某种商品。
应遥听着徐妙年对面前人的称呼,便知道这就是沈承毅了。
自己的,继父。
然而应遥依旧保持着她那副闷葫芦性子,在肩膀上的那双手微微用力了之后,她才低着头闷声说了句:“沈叔叔好。”
应遥对徐妙年是有些排斥的,说不上来什么缘由。所以在她碰到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应遥感觉到身体有一瞬间的绷直。徐妙年应该也察觉到了,于是在应遥说完话后就很自然的把手放了下来,坐在一旁削苹果。
“是挺像的。”沈承毅说,随即他望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应遥,又说道:“坐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没必要这么拘束。”
“谢谢。”应遥在距离他们较远的沙发那头落了座。随即沈承毅又问了应遥几个问题,应遥都规规矩矩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