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军问他:“那树高不高?”
“寡气,我三下两下就爬上去了,跟玩似的”王波答道。
毕军用异常别扭的口音重复了一下刚刚王波说的“寡气”,问大家什么意思,下面叽叽喳喳的告诉他是“一般”的意思。
听完他点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大家陆陆续续的介绍完,下课铃被拉响响了。
毕军说:“这节课就到这了吧,大家下课休息吧。”然后便走出了教室。
张晚枫看了看他的背影,想到刚刚他说自己的名字好听,内心有一丝欣喜。
确实是,张晚枫的名字在班里一片娜霞敏丽中是有点儿特别,这都归功于她那个幼儿园老师的妈妈。
想起妈妈,张晚枫的内心很复杂。
妈妈是初中毕业的,连续补习了三年都没考上师范,其实妈妈三次都考上了高中,但姥爷实在是负担不起高中的学费,就都没有上。
那时候的师范毕业后可以直接分配工作,但上高中还得上大学,又得花好多钱,所以大家那时候都是挤破头想考师范。
张晚枫的妈妈李翠是那个时代的悲剧,在她之前之后的同学都考上了,她补习了三年,前两年都是紧张的晕考,连晚上做噩梦都是考试。补习的第三年换了课本,她还是没能考上。
年龄越来越大,村里说闲话的人也越来越多,家里条件也不允许她继续补习了。
在多重压力下,经人介绍嫁都没上完的建筑工人,做起了家庭主妇。李翠的心里不是没有厌恶,可是又无能为力。
现年三十九岁的李翠,脸上已满是皱纹,依稀可以看到当年在十里八乡数得上名号的容颜。可能是心里有郁结,也
可能是对父亲的鄙视,连带着她对张晚枫都不太亲近,母女之间的亲情很是淡薄。
在张晚枫十岁那年,村里缺一个幼儿园老师,村主任便让李翠去了。这样一来,她更是不太管张晚枫了。
父亲在城里打工,张晚枫吃饭也只能去同村姥姥家,姥姥时常念叨“晚晚,你别怪你妈,她心里不痛快,和她一块上学的都有了好工作在城里住大房子,你体谅她一下,她那时候真是拼了命的学习,瘦的都只有七十多斤,可还是没考上,你姥爷也老是骂她,她压力大。唉,都是命,都是命。”
每次说完,老人便用那糙树皮一般的手抹眼泪。
从小到大,姥姥对她最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她留着,张晚枫不舍得老人哭,说:“姥姥,我不怨我妈,我知道她心里苦。”
不是不怨,是怨也没什么用。十多年已经习惯了,父亲也是老实巴交的老实人,这么多年没有一丝埋怨,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怨呢。
思绪飘着飘着,被上课的铃声拉了回来。
上课了,语文老师已经拿着书走了进来。张晚枫从窗外把视线收了回来。
老杨树还在大太阳下晒着,叶子都卷了起来,肯定是热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