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岐山马场后,我们又在荒原上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虽然还是来时的老路,但沿途的景致似乎已与来时有很大的不同。
只有一些爷爷反复介绍的路标,如一个荒芜的村落、长堑的烽燧、独特的山峰、南北走向的小溪等等,还有依稀的印象。
在天之山向西的余脉地带,向北穿越一处平坦荒凉的土塬,远处开始出现黄沙漫漫的大漠景象。
仲夏中午的骄阳似火,大漠深处隐隐可见一处金光灿烂的崖谷,终于又回到沙洲的莫高窟了。
刘南儿一行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到达了沙洲。
与她随行的除了我在陇西庄园见过的那位丫鬟和车夫家老外,还有五位沿途护送的刘府家将。
白轩画工告诉我们,半月之前外公和武威二人刚刚经过莫高窟,现在应该已到玉门关外的龟兹境内了。
望着远远向我们奔跑而来、彩衣飘摇的刘南儿和仙风神怡的白轩画工,我恍惚之中感到他俩分明就是石窟壁画之中遁出凡间的飞天仙女、青莲王子。
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伴侣也!
“公子!亲家爷爷!”一声吴侬软语的欢呼,刘南儿已是泪如飞花一般的沾湿了衣襟。
“七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啊?”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没有见过爷爷如此的惊讶。
看着刘南儿脉脉含情的眼神,爷爷似乎明白了其中的一切,他回过头来,手中赶马的皮鞭已经重重落到了我的身上。
“孽子!气死我也!”爷爷须发倒竖,双目喷火的怒骂道。
如果不是苏叔、秦冲他们在场的及时阻拦,他老人家非宰了我不可。
爷爷可能以为我是贪恋刘南儿的美色,瞒着刘老太公擅自做主把这个苦命的守寡女子骗到了这苦寒的北地。
原来陇西故人如今的儿女亲家,我若真是做了如此叛经背道之事,那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爷爷向来宠爱我这个长孙,一路走来我和秦冲他们做下的那些荒唐之事,他应该都了如指掌,但从未横加干涉,还有纵容之嫌。
也许在爷爷看来,青春少年沾花惹草不是罪过,这本来就是弱冠之年的娃娃们应该干的事情。
但唯独这一件,似乎关系重大,爷爷又急又气,坐在路边的大石上一时尽说不出话来,唯有皮鞭指我,似乎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吓得扑腾一声跪在他的脚下,有口难辩只能但凭爷爷的发落。
“亲家爷爷!公子无辜!一切都是奴家的过错,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刘南儿见爷爷如此气愤,吓得赶紧在我身边跪下,苦苦哀求道。
“七姑娘啊,你也是长在豪门士族,又出嫁过一回,我家金城不懂世事你难道也不懂?我和你爹爹少年故友,如今又是儿女亲家!你俩不经过两家父母族人的同意,没有媒妁之言,就私自离家出走!如让世人知道,你爹爹的颜面何存?你们江南刘府门阀士族的颜面何存?我们易氏一门在江南建康的家风声誉何存?你又如何让我武威、长安位孙儿在这江南立足下去!”
爷爷扼腕叹息道,让我也惊出了一声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