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寡居娘家的亲家姐姐尽然把往后的人生,托付于我这个浮浪之徒,何其轻率也!
然而君子一诺千金,既然已经答应渡她脱离苦海,那就从此把这个可怜的美妇人当成是自家的姐妹吧。
闷闷不乐的回到陇西庄园后,秦冲、沙米汉他们正在帮着后厨的师傅漫山遍野的追逐着放牧的牛羊。
武威大婚的日子只剩最后几天了,整个庄园笼罩在一片喜庆热闹的气氛之中。
那些依附于我家庄园的农户们,陆陆续续送来了各种时新的蔬菜瓜果、鸡鸭鱼蛋,庆贺少主人的新婚大喜。
爷爷和家老车叔都换上了朱红色的缎面宽衣,正摇着羽扇在检查庄园里每个环节的准备情况。
他们也如本地门阀士族家的老爷们那般满脸的胭脂香粉,红彤彤香喷喷,让人看上去觉得荒诞不经。
“爷爷,你怎么也涂上脂粉啦!”
看到爷爷的如此模样,我赶紧把坐骑交给了一旁扫地的伙计,喧笑着迎上前去。
“哎!金城啊!这就叫入乡随俗!正期那天不但我要涂抹这些玩意,你外公、苏叔,你和长安、武威,还有我们整个庄园所有的婢女伙计都要涂抹,不为别的,就是图个喜庆!哈哈!”
爷爷这一笑不要紧,刚刚擦到脸上的胭脂大块大块的落到地上,原本道骨仙风般的沧桑面容,糟蹋的令人不忍直视。
“你不是说去太学院接武威了吗?怎么刚出门就回来啦?”
爷爷想起了刚才我向他告假的事情,好奇的问道。
“哦!临出门忘了随身带点银两,特回头来取!”我随口编了句谎言。
现在这个当口,半句也不能向爷爷提起刘南儿北上之事。
老头虽然豁达,但如让他知道自己的长孙要带着刘老太公守寡的闺女北上私奔,爷爷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向爷爷提起这件事情。
不如等到今秋刘南儿和我们在沙洲相会时,由这个伶俐的女子亲口告诉他吧。
以爷爷的悲悯之心,他定不会为难故人亲家的苦命女儿,至多是我挨上一顿皮肉之罚。
在武威大婚的前一天,远赴吴越、潭州诸地采办丝绸缎匹的外公、苏叔他们终于归来了。
加上建康本地商家为我们收购留存的货物,总计有万匹绫罗,为十年来的西运之最。
丝绸布匹全已汇集,现存于江北下邳县治的一家客栈中。
北行的车马也已安排妥当,还留下了十来位伙计在那边保管打理。
只待武威的大婚结束,商队就会拔营渡江启程,乘着江淮的盛夏还没有到来之际加速北上,以免承受这东南夏季的湿热蚊蝇之苦。
而江北的刘府为了八女刘可儿的送亲迎亲方便,提前几日就临时住进了建康城中的刘府别院。
婚嫁之事向来以男方为主,所以大婚这一天刘老太公的所有宗亲故旧、门生同僚,还有那些同为侨人士族的乡党世家,全都彩车驷马的奔陇西庄园而来。
幸亏刘南儿的预先安排,我们这一新晋士族才能在这些贵宾临门之时,才没有明显的失礼和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