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因着有尚武的帮忙,这劈好的干柴都快堆了大半个院儿了。
吴大娘看她劈柴还算努力的份上,倒是不太在言语上为难钱亦心了,这厨房除了劈柴也没有什么重活,她便被指派了一个烧火的轻松活儿。
她脸上的黑粉,不用她自己配的药水洗,是根本洗不掉的。这两天又做着这烧柴火的活儿,脸是又黑又红。
这天夜里,又是钱亦心守夜。她今天一点都不困,被事情揪着心,是怎么也没有瞌睡的。
宴席就在明天,得想想办法,去前厅。可她一个烧火的,上菜都轮不着她呀。
唉,之前少年意气。自以为天高海阔任我行,等到面对这真实的情境,才知道一切都不易,就在小小的太守府,都是举步维艰。
她拍拍脸,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有人在么?”一个女子站在厨房门口,半欺着身子,向里面打量着。
“这位姑娘,可有事?”钱亦心对这个丫鬟有些眼熟,经常是她来厨房端菜,好像是府中伺候吃食的,都叫她小露的。
小露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起夜,现在是饿了,”说完脸颊就红红的。
“哦,这样啊。那边有为明天宴席准备的酥肉和点心,姑娘捡些爱吃的拿走吧,”反正那么多吃的,少一些也不打紧。
“谢谢姑娘了,”小露也不客气,拿起一块酥肉就往嘴里塞。
看她人小小的,还真能吃啊。
小露边吃还边念叨,语气里满是可惜,“明天宴席我还要去传菜,足足有一百桌呢,肯定明天午饭都没得吃了。”
钱亦心一听,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她暗暗一想,便有一计上了心头。她拿了一个水壶,给这狼吞虎咽的姑娘倒了一杯茶水,顺手往这茶里加了一点料。
她身上总是带着一些常用的药丸。这颗会让这小露姑娘,明早昏睡不起,还伴有发烧的症状。等着宴席一过,这病也就好了。
“慢点吃,别噎着,”钱亦心将茶水递给她。
看着小露将茶水喝下,她才放了心。若是这小露病着,那传菜的人手必定不够,到时候她再自告奋勇便是,顺理成章便去了前厅。
钱亦心稍稍放了心,等那姑娘走了后,她又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剩下的,就等着时机到来便可。
*****
第二天一大早,张管家就火急火燎跑来厨房,跟厨娘们说了小露生病的事,让厨房均个人去前厅帮忙。
厨娘们七嘴八舌地抱怨,本来厨房人就不多,今日可是上百桌的宴席,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借个人手出去?
钱亦心一看,机会来了。“我去吧,这柴劈完了,我也没什么事。”她说得云淡风轻。
张管家看了看她,脸上黑黑的,身上灰扑扑的,就眼神儿透着机灵,差强人意吧。他又有些犹豫,毕竟今天来的都是蜀州府的大人物,可不能人前失礼。但眼下也没有第二个人选,只有带着丫头去换身干净衣裳,收拾收拾,应该也勉强可以。张管家也不多想了,拉起钱亦心就想走。
“慢着,”出声儿的是哪个讨人嫌的吴大嫂。
钱亦心心道,坏了,这憋坏的老大娘又来横叉一杠子。
果不其然,吴大嫂开口说道,“张管家,今天来的可是都是贵客,你让这么个黑不溜秋的笨丫头去传菜?被宾客们看到了,肯定说我们招呼不周。”
钱亦心后悔没给她两副哑药吃。
张管家也是,听了这话就放了手。
“张管家你看,叫我们切菜的小翠去传菜都比她强。”
张管家一看,小翠确实是白白净净的,“小翠,跟我走吧。”
钱亦心心道,这臭婆子嘴巴真贱。
吴大娘一贯对新来的有些意见。听别的厨娘说,吴大娘的女儿之前也在太守府当厨娘。正是她女儿做了那道令赵康平伤势更严重的菜,所以被杨易文撵走了。后来也谋了个差事,条件却远远不及太守府。因着这段缘由吴大嫂,看见新来的,就要挤兑。当短工的也不例外。
吴大嫂也不住嘴,“一个来当短工的,就别想着去大人面前献殷勤。愣着干嘛,小翠去传菜了,你还不去切菜。”
钱亦心一言不发,只能去切菜。
真小人最能让人牙痒痒,尤其是年过半百的碎嘴婆子。
钱亦心趁着她不备,往她的茶水里,丢了一颗泻药。那药见水就化,谁也没有发现。解了气后,钱亦心又愁了。这一忙活,已经到了晌午,厨房是更忙了。她想寻个借口脱身都没法儿。本以为是个可行的主意,却被这程咬金截了胡。
万事都可以算计,但这人,林林总总,一个人是不能全懂另一个人的心思的。变数只在毫厘之间。
钱亦心来了这太守府后,有些挫败,事情的发展往往偏离她的预期。市井之民,最是难料。谁能知道普通人的鸡毛蒜皮呢?
知府寿宴,太守府的流水席从白天到了晚上,一直没停过。期间不断翻桌,太守府的厨房跟打仗一样,厨娘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而吴大娘是个例外,一个下午就跑了好几趟茅房。
钱亦心心眼小,记仇。这下才算是真的解气了。
而前厅里,流水席结束后,还有晚宴。这晚宴上的人,才是最为重要的。
张管家叫来几个短工,将这几天的工钱结了。又对几人说道,天色不早了,可以等明天白日再出府。
钱亦心接过这一串铜钱,甚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