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悠悠的飘走了,留下一地鸡毛。
不知是不是早上大动肝火的原因,容苏端着药碗一饮而尽时险些磕着牙,从那黑漆漆的药汤里捞出那根没滤掉的竹节,刚好被磕出了道口子,掰开一看,纸条上书:“鬼域”。
上一次的传信她就没得见,这一次更厉害了——她的师父,她那个缺心眼的师父,居然想当然的认为她这么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人应该认得这第二个字!太以己度人的伤自尊了!
她快把这张泡得发胀的纸条瞪出花来了,最后拍案定论:“反正第一个字是鬼,肯定和鬼月节有关,就这样。”
云泽估计没见识过还有容苏这么厚颜无耻之妖,距离早上的骂山门还没有一个屁的功夫,她居然能够腆着脸,大言不惭的说:“走!我们去鬼月节看看吧!”
仿佛刚才叉腰把自己夸得美上天的那位是云泽臆想出来的,眼前这个大傻帽才是真身,云泽在叹服之际一板一眼道:“你—休—想!”
“可是半嫣想去。”
“你!”
“半嫣说,我要是不去她也不去。”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容苏人五人六的靠在藤椅上,伸了个懒腰,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指点道:“话我就说到这,你自己琢磨吧。”
昨日好说歹说,半嫣才答应在林子里转悠一圈,今天又恢复到原样了,打铁还需趁热呢,居然在这个节骨眼被容苏抓到了把柄,这藤妖真不愧于那千百年来臭名昭著的名声,专捡对方的雷区踩,浪到没边。
云泽被噎得七窍生烟,憋着火道:“去是可以,不过你不许说话,不许捣乱,不许......反正我就当你不存在,明白吗?”
那位翻了个身,鼻腔里呼出一个“哦”字,就算是准奏了。
容苏这谱摆的三分虚七分实,昨夜妖君歇在绿篱,她实则一宿都没睡安稳,窝在柴房对付了一夜,到了了也没搞明白妖君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为何对容苏常带着一种“留之无用,杀之可惜”的态度,虽然“可惜”什么她暂时不确定,兴许是藤妖的姿色?
她心烦意乱挨到后半夜那酒劲上来,浑身的血液好似开了闸奔涌向心口,脚下却有千斤之力死命往下拽,像是有一股力量要凭空将她撕成两半,完全没有传言中的曼妙之感,而是彻彻底底的空寂,悲凉,如同在深渊边沿的奄奄一息。
她又在疼不自已的间隙断断续续的入梦,眼前混沌一片,攒着周身的气力也只能喊出蚊子声大小的呜咽,那种无力感直到早晨清醒时还久久不能散去。
不过论到心大放眼三界也找不出比她更悠哉的草包了,挨着枕头就能睡,何况现在还是个铺了软垫的躺椅,更是晨昏颠倒的补起觉来。
灵界的月和凡界不同,阴晴圆缺正好相反,因而凡间的鬼月到了下弦,这里的夜晚却出奇的亮,满月如盘,泄了一地银光。
云泽在院中跑进跑出的催促道:“好了没有,好了没有啊,一会月亮遮住了,可就看不见地门了。”
容苏一面手忙脚乱的把木鸢的软翅绑在身上,一面空出嘴来答应:“就好了,催命似的。”
她站在院中像只狼狈的大鸟,翅膀呼扇呼扇的来回摆动,半嫣绕着容苏检查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容苏被勒得线条感十足的衣服,谨慎道:“天上冷,多穿些。”
“好了没......”
“来了,坐不定的小崽子!”容苏仓皇的自己打量了一番,摆摆手表示放弃:“再穿一件我就该塞不进去了,算了,已经来不及了。”
鬼月都快过去了,也不知道这藤妖发的什么疯非得这个时候出去看,如今月色大亮,一点氛围都没有,宛如山间没事找点乐子的老妖夜游团,没劲。
云泽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内心一刻不停地幽怨着,要是只有半嫣在背上还能找到些许浪漫,如今背着容苏还有她的倒霉木鸢,重的要死不说还挡风,飞的那叫一个吃力。
“我说你这破玩意能摘了吗,硌得我肉疼。”
“不行,好不容易能带出来试试风,刚好能看着哪里需要改进,绝对不摘!”
“这山上的妖怪要都能用这个法子飞升,我们凌风谷的翼族还拿什么吹,你个灵力全失的藤妖还是省省吧。”
“......”
以容苏的幼稚程度居然没反驳,死死盯着山涧中的一处异光,暗乎乎的一大团黑影正聚集在那处,倒是颇为热闹,她目不斜移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云泽在前头风大加上不愿意搭理容苏,就没吭声,一旁的半嫣闻言向下俯瞰,突然喝止了云泽:“到了,是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