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老夫是真心希望媒妈妈能关照小儿……”陈参知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也能关照好,上次老夫给你的东西。”
他这话一提点,辛大露心里更虚了,好像被架着悬了起来,每一步都踩了空:“好,好,东西安好,大人放心,大人放心。”
“恩。”陈参知点点头,双手捧杯,微微侧倾,长品了一口茶,似漫不经心道:“甚么样的物拾,该放在甚么样的位置。”
辛大露的虚,一下子变成了冷,全身麻麻的冷,就像着明明天气极寒,别人却只许你穿一件单衣。她抖着声音答应道:“是……”
一个“是”字,她是真心事意的答的,辛大露,断了那妄念吧……
可为何,从堂前出来,再跨出门左转个弯的时候,却偏偏碰见了那冤家——陈步元。
他靠着砖墙,握着刀,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似乎早就等在这必经之路上了。他起先是偏着头,听得脚步声近了,便猛地转过去看,就这么将一双星眸凝灼在辛大露身上,亮晶晶瞧了许久许久都不肯松开。
辛大露偏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却还是能感觉到从前方投过来的目光,心下若即若离,一时间各种滋味,喜怒哀乐俱全。
陈步元启了声,既夹着激动,又带着沉:“辛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辛大露却不答他好与不好,办公事般的腔调道:“四公子,那钗子呢?”
陈步元剑眉一横,挺身离了墙,高声说道:“你这个人,许久不见,怎么开口就是这扫兴的话!”
“没法子,小的本就是来说媒的。”她索性对上了他的眼睛,伸直了脖子,豁出去冷声道:“小的,是官媒辛大露!”
是啊,她是官媒辛大露。她这句一出口,只见着陈步元本来清澈的眸子,渐渐就黯了些,又黯了些……辛大露看在眼里,好生难受,她缓了口气,幽幽告诉他:“小的估摸着,下个月初,你就要去相娘子了,还望四公子能好好保存着发钗,到时候一定要插到贾小娘子头上……”
“不情不愿,做甚么要插上去?”他粗暴地打断了她。
“不情不愿就不去做,那叫‘意气用事’。”此刻,辛大露觉得自己异常冷静,强逼出来的冷静:“父母孝义,还望四公子能替陈大人想一想……”
“那你怎么想?”熟悉的男声,大而清楚的问她。
辛大露的话,又被陈步元打断了。她抬起头,见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眼底就好像粼粼的波光。此刻的阳光下,他英气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早已刻进了她心里。她违了心答道:“小的以为……全天下同四公子般配的,唯有贾小娘子而已。”
突然,手被人扯了起来,要掐碎一般抓住,就像上次那样,陈步元拽着辛大露就往前走,虎虎地好似怒了:“走!我有事同你说!”
“四公子,你有甚么话要同小的说?”辛大露狠命地往胸前扯手腕,无奈这铁钳子一栓,哪里还挣脱得开。
他又开始发闷疯,不回答她,只是拖着她往前走,去了最近的酒馆。
他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叫了十坛子酒,一口气喝干净四坛,才抬起头再次看着辛大露,郑重说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恩。”辛大露应他一声,两相对视,等着他讲话。陈步元却是不讲,沉默了会儿,又拿起一坛喝了,三四口干尽,又抬眼盯着她,再次说道:“我有事说。”
“恩。”辛大露又应了一声,端端正正坐着,也盯着他。
陈步元喉头动了动,双唇微微启了几厘,却忽地狠狠闭起来,又举起一坛子酒,仰脖子一引而尽。
辛大露看在面前剩下四坛酒,又看看陈步元,锁紧了眉头。她心一急,伸手就按住了他的胳膊,让他别再喝下去:“陈步元,你到底有甚么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