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心问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风圣道:“你说过‘只有我能回答的问题,就一定是难过的问题’。”
胡丽心道:“嗯,我说过。”
风圣道:“能说出这句话的人,虽然不会有什么难过的问题,但一定会有一个难过的过往,难过的过往又往往深藏心底,就像我一样,不会轻易吐露。”
胡丽心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将我的过往吐露与你?”
风圣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你要说的是你的过往而已。”
胡丽心疑惑不已,问道:“感觉?什么样的感觉?”
风圣语气悠长道:“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八年前我感觉陈玉凌会是我的好朋友,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现在,此时此刻,我感觉你要对我说的是很重要的事。”
胡丽心忽然扑进了风圣的胸膛,胡丽心虽不矮,却也不高,她一扑进去,就像是整个人都挂在风圣身上一样。
风圣没有躲闪,难过的人最需要的不是慰藉,而是温暖,而世间最温暖莫过于温暖的人心,风圣有心,而且是温暖的,很温暖,胡丽心能感觉得到。
胡丽心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妩媚的女人都是漂亮的。漂亮的女子不一定妩媚,但妩媚的女子却一定漂亮,如此佳人紧贴在风圣温暖的胸膛上,也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胡丽心似是在喃喃自语,她的的声音很轻,吐气如兰,挠得风圣耳根酥酥麻痒。
她说道:“我爹叫胡青山,我娘叫姬雪容,自我知事起,就跟着我娘耕种田地,而我爹每日晃迹赌场,家里越来越好寒酸,我娘的漂亮首饰也越来越少。”
风圣感觉胡丽心贴得更近了,她接接着说道:“我爹只是一个山野村夫,而我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有很多漂亮的首饰,后来我娘的首饰都给我爹当了,只有一支金玉作表、内里填铜的凤钗她怎么也不肯让我爹拿走。”
风圣问道:“许多金玉之物都当了,唯独一支虚有其表的凤钗却不肯当,那这支凤钗一定很重要。”
胡丽心接道:“那是我爹和我娘的定情信物,我娘说,我爹是受小人欺骗才不顾家的,我爹是最好的老实人,所以她才肯和我爹走,我娘一直相信,我爹会为了我们戒掉赌瘾。”
胡丽心接道:“我爹不在的时候,我娘经常和我说他和我爹以前的事,我娘第一次见我爹是在姬家后门,我爹捡到了我娘心爱的墨玉镯子,像我爹那样的山野村夫竟然会不为贵重之物所动,我娘在那时就在留意我爹了。”
胡丽心接道:“在我娘的眼里,我爹是一个最好的老实人,宁可冻死也绝不取人半捆干草,宁可饿死也绝不偷人半只土鸡,宁可自己忍受屈辱也绝不会让身边的人受到半分伤害,他只凭自己的力量过活,从不受别人一丝一毫的恩惠。”
胡丽心道:“我娘所熟知我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正直男子,我爹虽然没有让我们锦衣玉食,但他一定会让我们快乐,这些都是我娘一直深信不疑的。”
风圣感觉肩膀湿了,胡丽心的声音没有起伏,依旧轻到让人耳根生痒,她道:“再后来,家里的田地也被我爹拿去还赌债了,然后是房契、地契,再然后,我爹瞒着我娘把我卖到青楼。”
风圣轻言道:“那时的你很害怕吧?”
胡丽心嗯了一声,接着道:“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很暗很湿很脏的小房子里,我要见娘亲,他们不让我见娘亲,我一直哭,他们不管,哭了就不给我吃饭……”
胡丽心又道:“我再次见到我爹是在一年之后,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是已经死了的眼睛,他拿那只凤钗递给老鸨,他说:‘一年之内,不要让她见客,一年之后,我用十倍的赎金赎她。’我一直没有忘记那时他的身影,和我娘说的一样高大,一样伟岸,一样顶天立地。”
风圣问道:“他为什么又要来赎你?”
胡丽心抱得更紧了,但声音依旧很轻,道:“因为我娘死了,病死的。我没回去,我娘就病倒了,病了一年,她最后的心愿是想见我一面,我爹没能办到。”
风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丽心道:“在青楼的第一年里,我学会了很多事,比如怎么求人,求什么样的人该许下什么样的承诺。”
风圣道:“后来你爹把你赎出去了吗?”
胡丽心道:“没有,他死了,被人打死的,是一个恶商,听说是我爹偷了他的钱,可是我爹又怎么会偷钱呢?他是最好的老实人,绝不会去偷别人的东西的。”
风圣问道:“那他究竟有没有偷呢?”
胡丽心道:“不知道,我娘说,他是一个老实人。我也知道,他是一个老实人,但如果老实人有了一个女儿,那这个老实人还老不老实呢?”
风圣道:“这的确很难说。”
胡丽心道:“风大哥,你知道吗?我娘从来没有怪过我爹,我也从来没有怪过我爹。”
风圣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你不怪你爹,所以你知道我爹也不会怪我,风家和丫鬟,也不会怪我。”
胡丽心道:“谢谢你,风大哥。”
风圣道:“我也该谢谢你,心儿。”
胡丽心已经离开风圣温暖的胸膛了,她不会一直在温暖里躲避,因为属于她的风雨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