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若是连疼爱他的父亲都能如此简单的出卖,那这个人的心性之恶、城府之深的确很可怕,也难怪黑影会觉得风圣可怕了。
但风圣这声简单的“嗯”究竟包含了多大的决心呢?除了风圣,没人知道。
风圣道:“我们会是好朋友的,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却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黑影愣了愣,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道:“陈玉凌。”
他本不想说,但他的感觉却鬼使神差地让他说了出来。
风圣忽地笑了一声,道:“好朋友,帮个忙如何?”
陈玉凌忽然瞪了风圣一眼,道:“你们父子的事,与我何干?”
风圣笑道:“你藏身在我房里,躲过一劫,欠我一个人情。”
陈玉凌冷道:“我能要挟你,那是我的本事,与你何干?”
风圣道:“你以为你真的骗过了那个穿破蓝布衣服的老头?还有,我真的骗过了我爹么?”
陈玉凌不傻,听到这里头上忽然冒起了了大汗,风圣接道:“你能躲过一劫,那全是靠我,我爹不想为难我,所以你能在此安心养伤。”
陈玉凌道:“你说吧。”
这一声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他犯了一个足以要他命的错误:不应该太过于相信自己。
风圣收了嬉笑神态,道:“我大婚在即。”
陈玉凌嗯了一声,风圣接道:“她爹是个屠夫,因受人欺凌,砍死了县里的一个恶霸,被捕入狱,恰好被我撞见。我帮他平了冤情,他领两个女儿来登门拜谢我时,被我爹瞧见了,帮我和那屠夫的大女儿定下了婚事,如今婚期将近……”
陈玉凌忽然插口道:“你打算在这时候出卖你爹,所以你想要我去救你那个未过门的妻子。”
风圣道:“不是,我要你救她妹妹,我跟她说了一个小谎,照她的性格,应该会逃亲,你救了她妹妹,送到她那里,如何?”
陈玉凌问道:“你老丈人呢?不会受牵连吗?”
风圣淡淡道:“他仗我风家权势,欺压百姓更甚他砍死的恶霸,所以他罪有应得。”
陈玉凌又问道:“那你呢?揭发了你爹,你也会受到牵连。”
风圣忽然大笑一声,道:“原来你也会担心朋友。”
风圣大笑着,忽然顿下声来,正色道:“古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爹的债,也是我的债。”
四
风圣依旧头枕双手,仰头看天,也许,是看星星,或者是看云吧。陈玉凌已经走了,古思情大概也伤透了心吧,古思梦有陈玉凌照顾应该安然无恙,他要去做一件天理不容的大事了。
风圣喃喃道:“你肯被我说服,那说明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也不知风圣是在和谁说,听口气倒像是和陈玉凌说话。
两个丫鬟推门进来,齐声道:“少爷,天凉了,要加衣吗?”
风圣轻轻一笑,道:“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从我爹那里把你们要过来吗?”
两个丫鬟齐声道:“奴婢不知。”
风圣道:“就像刚刚那样,你们会看我的意思行事,若是别的丫鬟,只怕是会抱来一大堆衣服,恨不得在我的房间里堆出一座小山,那样会很挤,我最讨厌挤了。”
两个丫鬟低着头不说话,托,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两个鼓鼓的钱袋掉在地上,滚到她们脚前,她们抬起头望着风圣,不知道这少爷要做什么。
风圣冷冷道:“这里面的钱最不济也够养你们一辈子了,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了。”
两个丫鬟当即跪下,砰砰砰,丫鬟地一边磕着响头,一边惊慌说道:“少爷,奴婢做错了什么?求少爷不要赶我们走。”
“少爷,求求你,让奴婢继续服侍少爷。”
……
两个丫鬟磕得头都破了,发髻凌乱,风圣不为所动,冷冷道:“你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离开风府,找个好郎君嫁了;第二,留在风府,然后被我卖到青楼。怪就怪你们是丫鬟吧!”
两个丫鬟听得愣了,揉着眼泪就要往外跑,风圣厉声道:“拿上钱袋!”
两个丫鬟回来拿了钱袋跑出门去。
风圣依旧躺在床上看云,良久,一个家仆跑到窗前低头道:“少爷,她们已经离开风府了。”
风圣道:“好,你下去吧。”
家仆走远后,风圣喃喃说道:“你们侍候了我五年,我救你们一命,两不相欠。”
五
一月后,总督大人的儿子风圣大婚,四方宾客,八方高朋纷纷来贺,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朝廷的八侯爷来的时候,总督大人容光焕发,八侯爷是朝廷要员,手握百万禁军兵权。
“总督大人前途无量呐!”
“连八侯爷都来了,总督大人一定飞黄腾达!”
“总督大人加官进爵之日不远矣!”
……
各方宾客无一不言总督大人前程似锦,但当八侯爷带兵抄了风府时,各方宾客却趁乱走了大半,余下的宾客俱都以流言秽语大骂总督大人,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证据充足,总督大人被判秋后处斩,送监之日,满街百姓尽皆拿烂白菜、臭鸡蛋等物来投。
风圣独自坐囚车角落,身上挂满了烂菜叶,还有几个臭鸡蛋,忽然一个布包飞到怀里,风圣抬头一望,于众多人中一眼就望见了他的两个穿了粗布衣衫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