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又问道:“小问,这么多年你想家吗?”
司马问道:“想,很想。”
雪姐道:“我也很想家啊!可是我们没有家了。小问,能求你一件事吗?”
司马问道:“姐,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司马雪费力地斜了下头,刚好可以看到吕风岗,她的声音已经低到几不可闻,但她说的每一个字司马问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对我很好,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本来打算回去嫁给他的,哈哈哈,没机会了,你就当他是你姐夫吧,别为难他。”
“还有,照顾好小……。”才说到“小”字,司马雪就忽然咳出一大口带血的内脏碎末,就此撒手人寰。
司马问站起身来,面颊上有两行清泪,用不再深邃的目光望向吕风岗,如意巨剑也指向吕风岗,愣愣说道:“我姐这么爱你,你去下面陪她可好?”
“好!”吕风岗怒吼着,终于还是没忍住,掉下无用的眼泪,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猛的一下挣脱了吕国非的钳制,全力施展身法向前扑去。
鲜血不住地从吕风岗的胸膛与后背冒出,吕风岗站住脚,向后一拔,把身子从司马问巨剑上拔出,他的动作很僵硬,但他还是一步步的走向雪花。
司马问没有拦他,所以吕风岗走到雪花跟前倒下了,巧的是,他们的手碰到了一起。
司马问的目光已不再深邃,反而有些呆滞了,现在他就呆滞的盯着吕国非道:“你儿子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说着,屈指一弹,一道血色光芒透体而过,吕国非气血尽干而亡。
司马问转身把呆滞的目光投向乔括、陈立和世临,道:“到你们了。”
渔平野升起冲天血光,一阵响彻江面的乱响声过后,乔括、陈立和世临躺在地上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力气,浑身上下全部是伤,体内也满是横冲直撞的血光。
如意巨剑从乔括颈上移开,化作血光在司马问右手心凝成一个“衡”字刺青,司马问终究还是没杀这三人。
“姐,我带你回家。”司马问横抱着雪姐的尸身,拖着吕风岗的尸体,朝着司马大宅院走去。
三
踏踏!踏踏踏!踏!
夜色漆漆,司马家废墟廉贞堂前,马蹄声由远及近,忽然,马倒下,一人摔落,又爬起来,哭着跑着向前扑倒,抱着一块墓碑痛哭,墓碑上刻着:“司马雪之墓。”
这人正是司马妍,司马问正跪在雪姐墓前烧着纸钱。司马妍忽然跳起来揪住司马问的衣襟吼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没保护好姐姐?为什么没杀掉他们?啊?为什么?”
司马问依旧视若无物地烧着纸钱。司马妍一脚踢飞他烧纸钱的钵盂,喝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到头来什么都没保护好?”
司马问终于不烧纸钱了,他抬起头,望着小妍,忽然一把把小妍拉到怀里,小妍拼命挣扎,他不放手,小妍使力咬他肩膀,他不放手,最后,小妍埋头痛哭。
司马问平静地问道:“你讨厌雪姐吗?小妍。”
小妍哽咽道:“不讨厌,一点都不讨厌。”
司马问又问道:“在你眼中,雪姐是个怎样的人?”
小妍的头还埋在司马问怀里,哭道:“她啊,总是一个人抗下所有事情,不让我受苦受累;总是一个人承受,即便自己坠入深渊,也要把我送到天上。可她不明白,我也想替她抗下所有事情,我也想把她送到天上,为什么?她从不给我机会,哪怕只是为她排排忧,解解难。”
司马问愣愣问道:“这就是雪姐么?”
小妍大声道:“不是,这不是雪姐!雪姐是个置身腌臜泥潭中的人,虽处淤泥,却纤尘不染。”
司马问喃喃自语:“身处淤泥,却纤尘不染?”
小妍道:“是啊,雪姐明明自己的肚子也叫得很响,偏偏还不肯承认,要把馒头让给我吃……”小妍说起了很多以前的事,那些她和雪姐的回忆,她就在这回忆中含笑睡去,以司马问的肩膀为枕。
小哑在这两兄妹身后看得清楚,待小妍睡着后,司马问才缓缓说道:“你知道吗?小哑,其实,我也好想像小妍这样睡着,真的很想,可惜啊,没机会了。”
小哑走上前,伸手,轻抚上司马问棱角分明的脸颊。
司马问轻声道:“也只有你会这样一直陪着我了,小哑。”
司马问的语气像是在倾诉:“可有谁陪着雪姐呢?她很努力,也吃了很多苦,为什么落入烟花巷中就低人一等了呢?她在那种地方却能出淤泥而不染,每次见她都能感到一股出尘的气息,大概就是因此吧。”
“我和小妍都以为雪姐是出尘的仙子,而雪姐却自惭形秽,以为自己见不得人,就只是因为流落到了一个为人所不齿的地方。”
“小哑,我还是想不通,雪姐本身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为什么只是住在那个地方就让人看低了呢?除了姐夫就没人能看到她是脆弱却还那么坚持着吗?”
“雪姐和姐夫在下面应该不用再受世俗人的眼光羁绊了吧。”
“小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