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值三更,襄州,齐家。
香帐之中,齐音被噩梦惊醒,伸出右手,虽未掌灯,但她依然能清楚地看到手心那块黑斑。
那日,齐音与司马问交手,重伤昏迷不醒,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齐音看到的只有无边血色,她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正贪婪地吸血,吸着一个人的血,那人在挣扎,一直挣扎,只是力道越来越弱,直到挣扎不动时,已只剩下一层枯皮包着骨头。
梦到此处,齐音惊醒,发现四周黑漆漆的,而且还很窄,最不妙的是旁边还躺了个人。
齐音下意识地用力往外一推,然后她摸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东西,她旁边是人,她摸到的自然是人,只是这人摸上去像极了梦中被吸干了血的皮包骨。
过了一会儿,齐音又壮足胆子探出手又摸了旁边那人一下,没有错,就是梦中那种被吸干血的皮包骨头。而且,她推那人时就发现黑剑在自己手上,带着剑鞘的,不然推人的那下得把人切成两截。
刚开始齐音没敢轻举妄动,待得久了,她发现这个很窄的地方是密闭的,上边可能是盖子,抬手就可触到,她还发现上边的盖子是可以挪动的。
齐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这儿来,所以她没有马上就挪开上边的盖子,而是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有人才挪开盖子,跳了出来。
齐音提剑四望,周围虽挂了许多白幡,且夜色漆黑,但这一门一窗她却是再熟悉不过,这是齐家大院的一间小屋,回头再看刚才很窄的地方,竟是一口棺材!难道她死了?
齐音还没想通是怎么回事,就觉手中黑剑一抖,一声喝叱脱口而出:“谁在那!”
齐音赶忙把推开的棺材盖子盖上,正欲走,“砰”的一声,一个人踹开房门。
那人见是齐音,惊疑道:“三姐?”而后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呼:“三姐醒了!三姐醒了!”
那人喊完话,又回到小屋,向齐音道:“三姐,你才刚醒,不要乱跑。”
齐音笑道:“小齐芳在这儿做什?”
那人正是齐芳,比齐音小上五岁,天性单纯,平日里和谁都处得挺好,尤其是齐音。
齐芳闻言神色变得黯然,略带哭腔道:“我来给族长爷爷他们守灵。”
齐音也是神色一黯,搂过齐芳,轻轻着拍她的背心。
很快,一个人把齐音带了回去,是齐音的母亲周素琴。至于其他人,小辈们被长辈喝住,齐家异变,长辈们都有得忙,连齐音的父亲齐严都没能来看看齐音。
待所有人走后,齐芳走到齐音进过的棺材前,推开盖子,然后在她往后的三日光阴里,做梦都能吓醒。
回去后,齐音很快就睡着了,周素琴还当是她的伤势还没恢复过来,有些累了。殊不知齐音半点睡意都没有,等周素琴走后,又起了来,虽然屋里漆黑,但她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右手心的那块黑斑。
今夜,齐音又做了那个噩梦,惊醒,伸出右手,无灯,却能清楚地看到那块黑斑,她已能肯定,因为她吸了别人的血,所以才有了黑斑。
二
同是三更,安北都护府,世家。
世临躺在屋顶,枕着手,望着天,天上无星无月。
世临身旁躺着的是月无辉送给他的五色彩剑,当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拔出彩剑的时候,心里把月无辉骂了个遗臭万年。
和其他五大家族相比,世家很安定,族长和几位长老的死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新任族长世庆天很快稳住了局面。
世临此刻很是烦闷,彩剑拔不出来,聊胜于无,但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
世临回家族的第二天,他父亲世桥就把彩剑要了去,当天晚上,世桥病倒了,至今未愈。再之后他的堂姐世绮、堂兄世追、大伯父世笑、爷爷世庆高等亲戚也纷纷借剑观摩,然后病倒,都是至今未愈。
彩剑几经转手又回到世临手里,依旧拔不出来,但名声却已如齐音的黑剑一般传遍六大家族,不同的是,齐音的黑剑只有地位达到长老或在这之上的人才知晓,而世临的彩剑却是人尽皆知,大概是长得漂亮的缘故。
“这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世临每次触到彩剑都有这样一个感觉,他的烦闷也在于此,他不愿别人碰彩剑一下。不知为何,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想把彩剑据为己有,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还好,现在没人敢碰彩剑,天下太平了。
望着天,世临心里想着有关彩剑的种种,若说还有人对彩剑没有企图,那就只有月无辉了吧,不然也不会把彩剑给他了。
世临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去找族长,不是因为彩剑,而是因为前族长世庆云让他去做的最后一件事,那件在世家只有他和世庆云才知道的神秘的事。
世临没有忘记,世庆云说过,那件事关乎六大家族的存亡,可惜没等他回来,世庆云就遭了司马问的毒手,他知道世庆云一定留了后手,可他至今都未得到世庆云留下的任何线索。
世临知道,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变故,而据他近日的观察,新任族长世庆天最是可疑,这便是他明日去见世庆天的原因所在。
就这样,世临望了一晚夜色,待得日升,公鸡打鸣,微风吹拂,略带寒意,又是一日好风光,世临面上并无倦意。
世临正欲起身,就有一人闯入眼帘,进了他的院子,是他的二伯父世苦。
世临问道:“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