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天字号客房本就不多,平时也没个人住,整天冷冷清清的,今天却一下子被要了四间房。慕容府的四位客卿和大小姐每人一间,受伤的那名客卿因为伤势严重要有人照料就和沈熹合住一间。
伙计刚从房间里收拾了用过的饭桌退出来。沈熹就转进了景海鹏的房间。这趟来陈梁查探卢家公子的事,一行人就以德高望重的景海鹏为首。沈熹比其他客卿深受慕容英看重,为人处世精明熟练,一路过来,大事小事都与景老爷子商量。
一进门,景海鹏就道:“临溪来了?”
沈熹笑着“嗯”了一声,和景海鹏相对而坐。临溪是沈熹的字,一行人里也就景海鹏这样叫他,其他两个客卿都是叫沈兄。
“青烟fēng_liú户小风轻功独步江湖,无人能出其右。虽未蒙面,却心向往之。世人所送‘何以追风,唯有连州’,真有千里马那等脚程?”沈熹轻笑道。
“脚程想必是没有,不过应该可以赛一赛。”景海鹏道。
“前辈觉得是户小风么?”沈熹问道。
“先是白衣青巾,后有力士丁山,是有人想让我们相信。”景海鹏笑道。
“我也认为这是有人故意嫁祸,让慕容府出手和户小风结怨,然后幕后就可以坐山观虎斗。”沈熹从怀里取出一角被削下来的发巾“户小风出手对付慕容府把自己的该有的装扮一件都不落下,还处处留下点什么,就怕人不知道是他,委实难信。”
景海鹏点点头,道:“当年户小风被曹寻追杀,五箭逼入绝境。如果他真有那人的心机,想必也不用狼狈至此,取曹寻性命易如反掌了。”
“慕容府逐渐势大,的确招惹了不少江湖中人,但沈熹认为,从卢家公子出事,到派出去的人屡屡被害,再到处心积虑嫁祸户小风,引丁山与我们碰面,无一不是有人暗中谋划。只是这一连串的事都太突然,而且手笔之大让人不寒而栗,绝非是慕容府招敌所致,应该是被无辜算计了。”沈熹面容慎重,看着景海鹏。
“临溪是在说”景海鹏同样盯着沈熹,道:“魔门么?”
“魔门”两字一出口,两人都不说话了,仿佛两个字里藏着让人不愿提及的鬼魅。
沉寂了一会儿,沈熹说道:“前辈身处武林日久,比沈熹更明白这不是无稽之谈。十三年前,武林盟主墨雪五侠无故失踪,至今仍下落不明,被打伤元气的魔门突然复出江湖,只是活跃了两年后,又渐渐淡了下去,但你我都明白,魔门既然复出,这些年肯定不会真的销声匿迹,恐怕就藏在暗处只是一直没有被发现,江湖中一些好汉可能已经遭了毒手,现在慕容府又被当做魔门祭旗的冤魂。不然,沈熹实在想不明白哪方宵小有这样的算计?”
景海鹏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挺拔的身躯变得好像有些松垮。夜风鼓荡着吹了进来,老人的衣袖被吹得摇摆不定。
沈熹静静地推开门走了出去。本来还要说些关于今天碰到的那两个自称洪氏武馆弟子的事,那个清枫总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尽管看起来很高傲却让人讨厌不起来,不简单,却明明那么年轻的模样,让沈熹对清枫的出身很好奇。但是,很明显今天是说不成了,魔门荼毒江湖的时候,沈熹还没有出生,不了解那段血与泪的故事,但从经历过的人嘴里多多少少知道了不少,几乎无一人例外对那场正魔对抗不心生过绝望。一场江湖争斗蔓延到平民蔓延到庙堂,甚至差点动摇了两个王朝的根基。不少正道人士亲族被屠戮一空,一个村子一个家族血流成河,不得不披甲上阵的江湖人士在抵御魔门攻占一方城池,浴血征战几天几夜,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妻子抱着出生不久的儿子,年迈的父亲瞪着愤然的双眼望着染满狼烟的天空,母亲死在出门的路上,徒然伸出手,却再抓不紧儿子的手告诫他小心。
相处不久却能肝胆相照、以死相守的战友倒在脚下,濒死前的托付却成了一句空话,那时候动荡不安,想亲族无事已是奢望。
魔门两字的背后多少苦累仇恨,仅仅耳闻已是不寒而栗。沈熹了解过景海鹏的往事,在这个老人年轻的时候,魔门如日中天,当时雁人派掌门许书文就亲率弟子守过大黎的城池。如今老一辈的江湖前辈都是那时候血战出来的威名。
沈熹站在门口,想了想走下楼去了一间地字号客房前,敲了敲门,沈熹道:“清兄弟,睡了吗?”
闭息打坐的清枫和长羽一起睁开眼,长羽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子跑了出去,打开门,高兴道:“沈大叔,请进。”
沈熹摸了摸长羽脑袋,一笑走了进去。
“沈兄深夜造访有何贵干?”清枫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闲来无事,来找清兄弟聊聊。”沈熹坐到桌前,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还以为清兄弟睡着了。”
清枫没吭声。
沈熹一笑,没放在心里,自顾自地道小兄弟带些北方口音,清兄弟倒是听不出来,不过我猜清兄弟是世家子弟,这样一口士音该是从小讲到大的。”
“大爷忘告诉你们我是锦阳人了吗?”清枫一本正经道。
沈熹能从众多慕容府客卿中脱颖而出,景海鹏也相当重视,从不当是小辈而有怠慢,就是因为沈熹处事熟练,被当中戳破也不尴尬,一笑坦然,道:“我对清兄弟一见如故,但此次陈梁之行,实是出不得半点差错,户小风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