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黛眉微蹙,旋即舒展,又道:“那顾青山被劫之事?”
“此事我另有盘算。”
“是。”
沁凉的寒风浮动室内的暖香,待绾泽道带人急急赶来复命时,景凌早不见踪影。冯姨娘以绢拭了拭额角的香汗,喘着粗气,困惑又纳闷地看着空荡荡的四下,忽的有了不祥之感,虽说不出缘故,当下辞别而去,却匆匆往柔芙阁找余氏了。
靡靡雨雪已停,远远地夕阳斜坠山头,苍白灰褐的崖壁早早镀上了淡淡的橙红,那朦胧天穹间一跃而过的紫影,在凋敝的晚阳中甚是艳艳分明。
足尖轻掠,叶尖儿微颤,紫影裹挟着青衫云云落于皑皑白雪间。
山涧潺潺的雪水悬挂,浮动着梅香的冷风里是刺骨的寒峭,燕空忽地喷出一口热血溅红了雪堆,顾青山愕然大惊,眼睁睁看着燕空乌黑的长发霎时染上雪的风霜,恰似那川窄细的瀑布荡起的浪头,白得心惊肉跳。
燕空满不在乎地擦过嘴角的鲜血,回眸时,那血红的唇如一朵盛放的红梅。
顾青山愈发不解,双眸中荡漾的惊异还未寻得答案,眼前的银发一飘,燕空忽地欺身压来,脸沉如铁,扣住顾青山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推进冰冷刺骨的瀑布。
水帘乍乱,倏尔恢复寻常,待那一群飞歌门门徒寻迹追来时,水浪早已冲去燕空和顾青山的痕迹。众人暗自相望,沿着瀑布好一番寻寻觅觅,挥刀乱刺乱砍,终是发现了那染着燕空血的雪堆。
“或许殿下是已得手?”
“主子的吩咐,死要见尸,继续追!”
顾青山不知瀑布外究竟发生何事,耳边哗啦啦的水响和燕空急促的心跳占据了她所有的神思。她没想到瀑布后竟是一方可容一人站立的凹穴,水花四溅却也湿不了她一缕发丝,皆因燕空将她护得无微不至,顾青山完全深陷他的怀抱,男人身上滚烫的温度像是火在烧,一并烧遍她的全身。
待得燕空终于解开顾青山的穴道,牵着她掠出水帘时,山里已是夜深的寂静。
“等我。”
燕空沉沉地凝视着顾青山,转身寻来树枝点起篝火。
顾青山看着他,失神良久,直到燕空复又走来提醒,她才惊觉他身上早已湿透,不由得皱眉问道:“为何?”
为何要在绾宅与她动手?为何要强行抓她离开?为何又有人一路跟踪?
太多的为何,太多的蹊跷,燕空都不曾回答,他并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回答。
他垂下眼眸,有意回避,顾青山倏尔又问:“为何受了重伤?”
燕空的心咯噔一跳,暗淡的瞳仁深处刹那亮起火花,她……原来是关心他?
“明明知晓自己心脉受损,为何不避着?”
顾青山盯着他满头的银发,像月光似的凄凉沧桑。
也不知燕空何来的好心情,竟噙着笑意不语。
顾青山愈发搞不明白,白日里在绾宅动手时,可没见他有这等心情,莫不是傻了?她扁着嘴,兀自摸出一瓶药递给他,“你的药理比我强,我也无须替你把脉,反正这药我已做好,你且好自收着,五日服用一粒,自会痊愈。元髓散配制不易,你若再伤及心脉,我自是无能为力。所以,你……好自为之!”
燕空低眉看着她葱根般的指尖簇着的碧色药瓶,依旧沉默不语。
顾青山不知他究竟是否在听,摊开他的掌心,立时将元髓散塞给他,甫转身要走,却冷不丁又被燕空抓住手腕,尚未回眸,只听身后男子那声低沉又蛊惑的轻唤:“青儿。”
她顿时僵住身形,双眸充盈着错愕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