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距离破庙已远,但以燕空功力尚且能看清河岸边一红一青二人的身影。
他本是不信自己亲眼所见,可当景凌上前宽衣护住顾青山时,他不信也难。
燕空看着眼前渐渐远去的青影,适才的一幕,尚在眼前挥之不去——
湿透的青衫紧贴她身,像绝美的画笔勾勒出她曼妙婀娜的优美曲线,腰骨纤细,恰如桃花缀枝盈盈一握;身前一团轻柔微微显露,似漂浮远山青黛间两朵氤氲了水雾的浮云,朦胧销魂。
微露的肩头沾了水,更是玉肤柔肌,莹润如脂,那一道旧疤恰在柔美的春色里平添飒爽英气;浸湿的黑发黏在脸颊与颈侧,露出粉嫩的玉颈,纯美无邪得令人如何移目?
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缀着盈盈水珠的睫毛下,透彻清亮的眸仁凝视着自己,不深不浅,不暖不冷,偏探进他的心里再难释然。
他竟……竟从未想过顾青山是女子!
在胡阿郎府中初遇,见她在雨中杀伐果断,知她诡计多端,尔后海上醉酒共诉心事、崖顶对月诀别、红枫林中当歌嬉笑,本是认作可为己并肩所用之人,奈何情思不知何时而起,却步步隐忍质疑,直到得知她与陆承音交好之事,方再难忍受她的潇洒、自己的一己之痛,终于直视内心情爱,愿拼死夺得权位拥她为尊,再无人可阻拦……
他忙着筹划布局,忙着与人交易算计,可,到头来,他竟从未想过她会是女子!
燕空思及此,唇畔带笑,却目含苦涩讥讽,真真哭笑不得,“遇见你,我也真是傻了。”
他倏尔一笑,转瞬又眸色暗沉,从树冠一跃而下。
倘或顾青山一直在景凌身边,他行事必得诸多阻碍,而飞歌门怕是未必还有耐心,一旦下了格杀勿论的死令,只怕他想要再护顾青山,也非易事。
只是,连他都不知顾青山身份,景凌如何得知?
燕空若有所思地漫步下山,心头疑惑更盛,尤其景凌看向顾青山时的目光,何等柔情蜜意,何等胸有成竹,显然早知顾青山乃女子,是在绾宅命案发生之后?还是之前?亦或许……是在金城?
燕空惴惴不安地加快步子,紫衣银发穿过树荫甚是惹眼。
无论如何,于公于私,此人已不能再留!
破庙里,篝火正盛,暖得顾青山满脸红云,像她身上红衣般鲜红明艳。
景凌坐在火边,哼着小曲儿,他已用内力为顾青山驱了寒,只手里拖着顾青山湿透的外衫烘烤。
“你倒很惬意啊!”顾青山磨着牙,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谁说自己不会武功?”
“我!”景凌嬉皮笑脸地回过头,“我真不会武功,只是花拳绣腿,算不上。”
“……”
顾青山若非还被点穴,真的想掐死他了。
有赤虹君的内力,负伤尚且能和燕空过了近百招不分胜负,居然……还敢说花拳绣腿?!
“昨夜,飞歌门围剿你,你为何不还手?”
“为了统一我对外的形象,焉可叫外人知晓?”
“……宁可被抓,也不肯动手?”
“有火蒺藜在身上,我不过陪他们玩玩。”
顾青山无奈翻了个白眼,“宁可见我受伤?”
景凌纳闷地瞪圆眼,“我看你玩得也很高兴啊!”
“……”
若是眼神可杀人,景凌早不知被肢解了多少回。
顾青山不想再和他纠缠,秀目充盈着疑惑,“你几时怀疑我的身份?”
“在金城一见便已有故人重逢之感,再到京城相遇,方有此念。”
“那你又如何认得出是我?”
景凌翻了翻小臂间搭着的青衫,神秘莫测地笑道:“因为……你一直在我身边,阿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