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山握着青蜺扎进身旁的枯树,顺势一个腾身窜到树上,借着低矮密丛的树枝掩护躲避。
三掌掌力略有偏差却仍旧齐刷刷击中树干,结实大树立时轰隆一声拦腰而断,荡起满地尘埃和飞叶。
顾青山恰如飞鸟似的一射而出,碧青的袖口在空中翻飞散落密密的一层银粉,饶是内力浑厚的黑衣人也不得不中毒败下阵来,咚咚咚,悉数倒地。
奈何对方人多势众,顾青山这厢刚落地药已用罢,又被乌压压的一群人包围。
不等他们出手,顾青山心系景凌安危,已先下手为强,快步上前,身轻如燕,敏捷如豹,贴身如藤蔓似的出手相击,身法相当诡异,柔软无骨,却又招招夺命。
只见黑暗中刀光如练,已分不清是敌人的圆刀还是顾青山的青蜺。
频频的白光照亮他冷漠的脸,暗沉的血色更添他如死亡般的气息,一路嘶吼地步步紧逼,竟杀出一条血路。
顿时已有人身首异处,有人手足被断,有人耳目被割,刹那间浓烈的血腥味铺天盖地。
景凌此时正被逼得无路可退,眼见对方手起刀落,他哀嚎大叫救命,本能抬起胳膊闭眼蜷缩,只听耳边铿的一声响,震得他耳廓发麻,这才猛地睁眼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顾青山。
一柄匕首,削铁如泥地将横扫而来的圆刀一劈为二!
顾青山硬生生抗住对方内力,却被逼得足险三寸,来不及多喘一口气,对方已发动第二波进攻,像一群扰人清梦的蚊子,嗡嗡嗡地乱叫着如蝗虫之灾的架势席卷而来。
顾青山左臂扶着右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流进他的左眼里生疼只有半眯着右眼瞪着这群黑衣人,被震得撕裂淌血的虎口依旧紧握着青蜺,正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汗,肩头却突然被人一搭,顾青山还未回头,只觉一股暖流霎时自肩头涌入,灼热如滚滚岩浆流遍全身。
顾青山心下了然,却大惊失色,“你……你居然骗我不会武功!”
“我的确不会。”景凌淡漠地低语,“只是眼下运气好,这股内力我还能驾驭一二。”
顾青山来不及细细追问,眼见飞刀已刺向自己眉眼,他反手一掌推开景凌,蓄足体内游走的真气,当即脚下一扫,荡起满地灰烬木炭如自下往上的垂帘护住他与景凌的周身,霎时一声怒吼,顾青山隔空掌风击出,只见滚石尘埃如浑浊的游龙,咆哮直冲九天,炸裂的碎石木炭顿时有了雷霆之力飞射而出。
景凌被强劲的风沙迷住了眼,还未看清,下一瞬息再眯开眼时,周围竟已是血肉模糊。
余下的黑衣人顿时止住步子,只不远不近地呈包抄之势围住他二人。
看着满地同伴的残肢断骸,互相对碰了视线,一时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景凌也目瞪口呆,大喊:“你……你好厉害!我度给你不足半成的内力,竟在你手中如此强大?一枚脆脆的木炭都能将人的胳膊击穿炸裂,太厉害了!我见过无数高手,也曾得得道高僧传授,能拈花杀人之辈,当真不出三人!”
顾青山沉默地警惕着,他并不对此感到意外,这点威力尚且不足当年他的十分之一。
只是,他也不曾料,自己能将半成的内力发挥至此?!
顾青山意味深长地皱了皱眉,余光瞥向自己的掌心,莫非当年内力尽失或另有蹊跷?
他不敢分心多想,只趁机压低声音对景凌说:“我们需要援兵。”
“我……我今天没带报警的引信……”
“……我掩护你,你出去搬救兵!”
“你还没猜到吗?”
顾青山皱眉,“猜到什么?”
“夜色静谧,打斗之声竟至此都未曾惊动客栈的衙役,岂非有问题?”
景凌的话瞬时点明顾青山心头的疑惑,立时倒抽一口冷气,“不好!”
景凌见他脚下踉跄,一个箭步跨出去托住顾青山的手肘,唯恐被黑衣人看出破绽,手里却只觉顾青山突然浑身乏力,不由得耳语道:“怎么了?”
“迷香。”顾青山想起自己离开客栈时曾撞见的那人,是那股特制的幽香。
景凌皱眉扫了眼周围的人,看样黑衣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连忙问:“你还能撑多久?”
不等顾青山回答,景凌的手里亦愈发感到沉重,仿佛顾青山整个人的重量都在他掌中。
黑衣人显然已是看出顾青山的异样,个个手执圆刀快速掠来,不过瞬间的功夫已窜到顾青山眼前。他立时要推开景凌,却发觉自己连这般的力气都消散殆尽,而头顶却暖暖的,像有人在揉摸,顾青山纳闷地昂头看向景凌,正对上他含笑的桃花眼。
这家伙,难不成是想要……
“够了够了!别打啦!”
果然。
景凌站在顾青山面前护着他,笑得眉飞色舞,“打了这么久,你们不累,我还累了!”
黑衣人见景凌突然席地而坐,反倒减缓速度,收回武器,翩翩落地但仍旧呈进攻之姿。
“来,我们都好好休息一下。”
景凌牵着顾青山的手,他也委实没力气再强撑,却也依旧看似正常地俯身盘膝而坐。
景凌伸手抚过他的侧脸,往自己的肩头靠,此时的顾青山难得听话,也实在连握紧青蜺的劲儿都没了。景凌低眉看着他粘着碎发的额头,浅浅一笑,这才幽幽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黑衣人,“你们并非要我的命,对吧?适才只有我一人,你们反倒未曾下杀手置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