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京向二叔夫妇问过安之后,二叔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二婶却皮笑肉不笑道:“哟,我们朝也盼,晚也盼,总算也二小姐给盼回来了,二小姐回浦江这么久了,知道的是二小姐不想回来看见我们老两口,不知道的,还当是咱们周家家风不正,姑娘们都整日价地在外头疯呢!”
她这话既是敲打周晓京,也是凌氏素日看不惯周晓越,迁怒到周晓京身上的缘故,不过周晓京何曾吃过她的话,不瘟不火地笑道:“我在外头正经找工作,却又有哪一件事‘败坏家风’了?旁人还不曾说过这些话,二婶倒先派给我这罪该万死的罪名了,我就是知道一进门就要听到二婶这些言语,才一再延挨着没回来的,二婶想必也知道吧!”
该直接开枪的时候,周晓京从来不跟凌氏绕弯子,索性把所有事都摊在桌面上,凌氏已经屡次被她这样的重量级炸弹炸得魂飞魄散!
二叔皱眉道:“不得对你二婶无理!”
二婶又去瞧周晓京穿着的淡粉色的旗袍,疏疏地绣着几枝兰草,肌肤白里透红,如美玉白雪,再想想自己女儿周晓锦那形容萎顿的样儿,不由气往上冲,尖酸道:“正经找工作?真新鲜,咱们周家的姑娘,还用得着自己找事赚钱?你是贪图在外头能跟男人交往,才一心想往外头钻吧!”
周晓京笑道:“二婶,现在都是民国了,女性自食其力已经成为风尚,窝在家里没事做的女人,要么是脑筋老旧,即将被时代抛弃,要么就是不学无术,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缩在家里当寄生虫!”
这几句话把凌氏和周晓锦都刮到了,周晓锦是她的心病,凌氏顿时火冒三丈,在丈夫面前也顾不上装温柔了,指着周晓京吼道:“你说谁是寄生虫?你给我说清楚!”
二叔眉头深锁,挥挥手道:“罢了!晓京,你在外头找事谋生,我不反对,你没有空来看望你二叔,我也不怪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同咱们周家的仇人搅和在一起啊!”
周晓京的心漏跳了一拍,心想她在明镜上班的事,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霍云帆曾经说外围的事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人知道她周二小姐在明镜的事,况且他们的探案工作都十分隐秘,二叔是怎么知道的?
二婶听二叔说到了这件事上,得意非常,满脸讥讽地道:“可不是嘛!真是丢人之极!”心想周晓京这丫头口快舌便,可不能让她几句话就过关,想到这里,顺手从茶几底下拎出了一袋照片,厉声道,“看看看,你跟那个霍家五少爷的事,都让人给拍下来了!”
周晓京走过去,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暗暗心惊,她跟霍云帆查案时,经常会步行去车站乘电车,没想到竟然会被人拍下她与霍云帆同行的画面。难道是小报记者要跟拍乔安琪的新闻,顺带把他们也拍下来了?这种照片又怎么会落到二婶的手里?却不知旁人看到这些照片没有?
二婶见她不说话,只当是周晓京认了怂,更加得意道:“这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说的?哼,别净拿着在外头找工作打掩护,难道那霍云帆还给你找工作了!”
周晓京听得这句话,心念一动,暗想,是了,这照片分明就是二婶找人跟拍自己的结果,她根本不知道霍云帆就是大名鼎鼎的侦探霍朗,更不知道周晓京去明镜工作的事,二婶只是想给周晓京找点茬,没想到却拍到她和霍家人在一起的照片。
周晓京的脑袋急速运转,霍云帆不愿让人知道他霍家五少爷的身份,周晓京绝不能让二叔二婶知道他就是霍朗,但是另一方面还要给自己开脱,该怎么说呢?
二婶已经沉不住气地紧追不舍道:“你倒是说说看哪!”
周晓京默然片刻,抬眸微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倒要问一问,二婶指使人暗地里跟踪拍我,是什么意思?”说罢,故作毫不在乎地把照片甩回茶几上。
周长禄不禁动了气,责备道:“晓京,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咱们跟霍家是多大的仇怨哪!当年你三叔,就是......”
二婶却以为既然抓住了周晓京的辫子,也就不在乎承认跟拍周晓京的事,哂笑道:“跟拍了又能如何?我要不是找人跟着你,还不知道你在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周晓京道:“想必你们也知道,前几天琬珠表姐的夜总会里死了一个歌女的事罢!”
周长禄虽然不喜侄女说的这个流落风尘的表姐,明面上却也不好阻挡周晓京跟赵琬珠来往,毕竟周晓京的母亲是他兄长的正室夫人,赵家也是周家否认不掉的正经亲戚。
周晓京见二叔点点头,心想,跟凌氏这种人,讲不得仁义道德,今儿不免要扯一通谎,说道:“表姐也是身世不幸,才跟了霍家二爷做外室,如今儿女都这样大了,仍旧得不到霍家的承认,这一回她夜总会的人被杀,霍家人竟想利用霍五少爷跟警务公所的关系,暗算表姐,好叫她永远进不了霍家门!”
周长禄道:“我就知道霍家没有好东西!”
周晓京垂泪道:“我自然不能看着表姐的命运雪上加霜,更何况还有那一双儿女,表姐若能嫁到霍家,我也对得起去世的母亲和姨妈了!我找到一些人脉关系,疏通了一些关节,这里头的难处,也就不必说了,本来表姐有难,我是该求二叔的,但这事牵扯到霍家,我这才自己去办!没想到仇家还不曾来暗算我,倒是自家人先来算计我!”
凌氏万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