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帆道:“我们在理发店理发的时候,因为怕洗头剪头弄湿或弄脏衣服,往往会将外套之类的东西托给伙计保管,而这个过程就是一个下毒的绝妙时机,想必理发店的伙计就是趁那个时候给孙四的手帕上下了毒!”
何太太顿足恨道:“一定是理发店的伙计与孙四之间有什么梁子,才会给他下毒的,没想到竟叫咱们遭这池鱼之殃!”
霍云帆摇头道:“恐怕不是池鱼之殃,而是有意为之!”
何太太大惊道:“先生何出此言,我们家可从来没有得罪过隔壁理发店的人哪!”
霍云帆看看饭馆子里的人一个个都走得干干净净了,便朗声道:“理发店为什么要陷害你家,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请问何太太,孙四是不是几乎每天都会来你家的饭馆里用午餐?还有他用自己手帕擦手的习惯是不是您也有所了解?”
何太太修长地十指绞着手里的杭纺绢子,低声道:“他是几乎每天都来用午餐,至于这用手帕擦手的习惯么......”
霍云帆沉声道:“您没有注意,自会有旁人注意,如果有人铁了心要在您家饭馆里致孙四于死地,那么他就会提早关注这些事!”
何太太手指按着太阳穴,哭诉道:“这可怎么办哪!”她刚吃了中药,激动之下,身子摇摇欲倒。
周晓京走过来,扶住何太太,柔声安慰道:“您别担心,刚才霍先生已经锁定了凶嫌的范围了,之所以说是隔壁理发店才来的伙计做的,是因为理发店跟您家一样,在深水埠做的都是熟客生意,如果是打算长期干下去的话,是不会行此毒计的,而只有才来没多久的人,才有可能因为报复而给孙四下毒!”
这时,何老板矮小的身子“咕噜”一声倒地,何太太还以为是他伤重不持,但紧接着何老板惨叫一声,哀声道:“不得了了,这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何太太泪如雨下,霍云帆连问怎么回事,原来何老板早听到霍云帆的分析,心想事不宜迟,应当早早去隔壁找到新来的伙计,不可让凶嫌跑了,谁知煲仔饭馆的几个跑堂的过去一问,理发店这几日真的来过一个叫阿林的伙计,很巧的是,这个阿林就在十几分钟前刚刚说有点风热,要去看大夫,请假走了,而更让何老板感到恐怖的是,据跑堂的在理发店老板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刚才孙四理发的时候,外套帽子就是拜托阿林给收起来看管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霍云帆的推理若合符节,不由得何老板不信,他可没有何太太那样把人往好处想的善心,一气之下,也不顾年老邻居的情意了,捶胸顿足道:“去把理发店的老板给我绑起来,是他招来的伙计惹了祸,有什么事,要他去顶!”
可是跑堂的已经出不去了,因为青龙帮早已纠结了大批流氓混混,将煲仔饭馆围了个水泄不通,先前在这里吃饭的客人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了何家一家四口和霍云帆周晓京两个。
奇怪的是,混混们围住了何家饭馆,却并不攻进来,只是这样优哉游哉地据守在大门外,窗子前,有人在闲闲地抽着烟卷,还有几个混混凑在一起喝酒划起了拳!
霍云帆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老板额上青筋暴起,凄厉道:“这还不明白吗?他们这是猫抓耗子,吃掉你之前,先要好好地涮你!”
霍云帆心想,猫抓耗子还在其次,关键是青龙帮的人担心何家人报了警,皇家警察会立刻赶到,如果正碰上他们在这里打砸抢,那么顺手带几个小混混去吃几顿牢饭是在所难免的,但是现在他们只是围在这里,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还不用担心何家人会逃跑。就算警察来了要带走凶嫌,也只会带走给孙四端饭的何太太,只要何家有一个人在帮会的手上,就不怕他们不服软。
但是显然皇家警察并没有小混混们想象的那样“负责”,香港帮会之间的互斗,几乎天天都在发生,死个把人也是常有的事,既然不会影响总督的统治,谁还去花精力解决这种问题,至于小民百姓的生死,实在不是他们所关心的。
跑堂的伙计差不多都跑出去了,青龙帮要对付的只是何家人,没必要去跟小伙计为难。
这时,沉香不知从哪里又出来了,悄悄道:“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咱们趁青龙帮的人没攻进来,想法子逃出去吧!”
能逃出去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可是饭馆外面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箍桶一般,怎么逃出去?霍云帆心想,如果是他一个人只带上周晓京,或许还可以冲出去,可是何家这几口人,何太太是病殃子,沉香是弱女子,这且不算,何老板刚刚负伤,何少爷看起来是个脓包,刚才面对两个青龙帮的小混混尚且不敢言语,难道还能指望他从重重围困之中冲出去?
霍云帆想走却不能走,他们到香港就是为着浦江那件无名白骨案来的,而这位何少爷从浦江上船起就跟着他们,来到饭馆里还想给他们下药,在他的身上一定有霍云帆所需要探知的秘密,可是在香港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虎落平阳,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仗,就算要从这样一个普通人口里套出实话也着实不容易,现在不趁着何家遭逢大难的机会死死地咬定这家人,那么也许他就真的没有半点希望去破那件案子了,何家的这桩闲事,他管也要管,不管也要管。
何太太安顿好何老板,走过来向霍云帆和周晓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