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了唐代官妓的手段,袁嘉升的脑子清醒了不少。春兰和秋香两位美人,很有可能就是张柬之在自己的身边安排的两个卧底。当然,也很可能真是张柬之年纪大了,力不从心。
从相府出来,袁嘉升和姚崇去了大理寺的昭狱。李楷固和骆务整也赶来了,他们是武皇派来协助办案的武将。他们都是契丹将领,数次挫败唐军,最终兵败降唐,被狄仁杰所救。所以他们对袁嘉升很是尊敬,跟随左右。
皇太孙李重润和右羽林将军武延基都关押在大理寺这里的昭狱。
武延基是魏王武承嗣之子,继魏王,而永泰公主李仙蕙是太子李显的第七女,先前以郡主身份下嫁武延基,他们的感情很好。
魏王武承嗣没有当上太子,忧郁而死后,武延基就跟李家走得很近,尤其是跟年纪相仿的皇太孙李重润,志气相投。没有想到,他们因为看不惯二张的嚣张跋扈,就从高高在上的王族子弟,一下子变成了阶下囚。
大唐牢狱也是分等级的,最低一等是大牢,关押作奸犯科的平民百姓,或犯了错误的小官吏;高一等的是天牢,用以囚禁贪官污吏,还有谋乱的权臣武将;最高级的是昭狱了,什么时候提审,全看皇帝的心情,有时皇帝日理万机,忘了这事,那么有些人就得在昭狱里呆上一辈子。
袁嘉升到了昭狱,发现关押李重俊他们的地方,并非是黑暗的天牢,而是大理寺后院的一间地下室。有天窗,有床,除了牢门跟一般的大牢一样,里面还有桌椅,摆设跟寻常人家的房间差不多。
年轻的李重润,此时换了一身白色囚服,卸了妆容,略显颓然坐在床上,掩面沉思。但他一看就是皇族,身材挺拔,面容姣好,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
姚崇向李重润介绍了袁嘉升,袁嘉升问李重润的近况,李重润回答说:“还好。因为我的特殊身份,他们也算比较规矩。狱卒也不敢对我恶语相加,更不会对我动刑。只有两个狱卒每隔三个时辰巡逻一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看管。这里……这里只是太安静了!”
“你们受苦了。”姚崇安慰道:“我们会想办法,让你们尽快出去。”
见姚崇这么一说,李重润感觉到有点烦躁,他扯动了一些自己的头发。他蜷缩在床上,抱着膝盖,低声抽泣道:“皇祖母,为什么不肯信我呢?杀了二张,天下就太平了。”
“杀了二张,也会还有二赵,或者二钱。”袁嘉升说。
袁嘉升觉得李重润还太年轻,不够成熟,也不够稳重,以为自己振臂一呼,就能改变世界,便提醒李重润说:“对武皇来说,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你没有听你父母说过吗?你父皇当年的事情,他应该告诉你。”
“我不服!张氏二小挑拨我和皇祖母的祖孙关系,哼!”李重润道:“我没有做错事。诛杀这些乱臣贼子,我大唐才能延续盛世。”
“有些事,并不需要去做,你说出来就已经错了。”袁嘉升对李重润说:“你给武皇写一个认罪书,看看能否让她消气。你就说自己是听了一些流言,心有未甘,是以出言不逊。”
“我没有做错事,说的都是事实,为何要认罪?”李重润说。
“现在武皇需要一个台阶下。”袁嘉升说。
此时,狱卒过来送饭菜,菜里还有一点肉丝。大牢里的饭菜,自然也比不上东宫,李重润没什么食欲,胡乱吃了两口便扔下筷子,转身倒在床上,重新面对冰冷的墙壁,一言不发。
袁嘉升说:“现在张氏兄弟的证人,说你和武延基准备派人刺杀武懿宗。”
李重润正了正神色,转头问袁嘉升道:“你信吗?”
袁嘉升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不信。武懿宗有何罪?”
“是真的。武懿宗勾结二张,祸乱朝廷。”李重润说:“他为人也很阴险和凶残,差一点害死相王父子,留着他,我父王很危险。”
袁嘉升知道,武懿宗奉武则天之命主办过许多案件。
在神功元年正月,有人密告冀州刺史刘思礼和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谋反,武则天命武懿宗过去查办。
武懿宗答应刘思礼只要他广引朝士,检举那些平时得罪过他的人,就免他死罪。
结果,刘思礼检举了宰相李元素、孙元亨、刘奇等三十六家海内名士,他们都是支持当时太子李旦的,被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皆族诛之,亲党连坐者千余人。
最终,武懿宗还是下令杀了刘思礼。
经过这一番折腾,太子李旦诚惶诚恐,为了保全李隆基等家人,他主动要求辞去太子之位。后来李旦被废,降为相王。庐陵王李显这才回到洛阳,当了太子。
“你应该知道,武皇是武懿宗的姑母,他的杀戮,很大程度上,代表的是武皇意愿。没有武皇的首肯,他不敢杀那么多人。假设你刺杀成功了,等候你的便是处死。你要做的,仅仅是这个吗?你老实跟我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如果你信我,就说出来,或许还有救。”
“我能相信你吗?”李重润问道。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做记录,你今晚说的话,只有我和姚大人知道。”袁嘉升看着李重润的眼睛,说:“倘若你想要从这昭狱里出去,除了依靠我和姚大人,你没有其他希望。你必须要说实话,我们才能想办法救你。”
李重润的双手扣在床边,很用力抓着床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