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帝对暖清殿的眷顾,无异于是冬日里的热炭,暖清殿这才能真正暖和起来。待汤言他们走后,莲心止不住欢喜的掉眼泪,不停的说着:“公主苦尽甘来了,皇上终归是念及父女情分的,这可太好了。”
满殿抹不开的欢天喜地,唯有两个人不在其中,云蘅是为着汤言最后那句话而怀揣心事,至于另一个嘛……
“原来启钰哥哥送东西给我,是父皇授意的,我只当——”淑惠公主虚虚弱弱的靠在床头,眼睛红通通的,眼看着快掉下眼泪来,“都是我自个儿傻,自作多情……”
云蘅自个儿虽也乱七八糟的,却看不得这小丫头这般可怜模样,连忙找个帕子给她擦:“公主这是怎么了,皇上的口谕是那么说的,可也不代表就没有靖王自个儿的心思啊。”
“不是的,启钰哥哥不喜欢我,我本就该知道的。”淑惠公主自个儿说着说着,终于是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可怎么办啊。”
云蘅不禁头大,且不说萧启钰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而淑惠公主才十三,便说这二人的交集,打她服侍公主开始也没见着有多少,说淑惠公主一直在单相思,也真的不为过。
但十三岁的姑娘嘛,正值青春期,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云蘅一副老妈子心态,温声软语的开解了她一整天,直至次日见她心绪好些了,云蘅才敢卸下担子,朝外头走去。
受了他的恩惠,她实在做不到揣着明白装糊涂,更要紧的是,她此刻真的好奇虞雪岚的心思了。
明明这事儿就是“关他屁事”,他为什么非要帮着暖清殿强出头呢?
不会是真的看上自己了吧。
云蘅心惊肉跳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满面狐疑的进了十二监的地界儿,她心事重重,也没留意到来来往往的太监番子们见了她皆是刻意避了避的,唯有周逢春在看见她时,虽有一瞬的犹豫,却还是迎了上来。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往我们这儿跑的这般勤快。”周逢春注视着她,眼底似蕴了千言万语一般,可嘴唇动了动又说不出太多来,最后只落得一句关切。
云蘅想起自己方才发呆的傻相被他尽收眼底,十分的不好意思:“没有啦,就是……公主的吩咐,我也是奉命办事。”
周逢春此刻差一点儿就要脱口问出来了,问她难道和虞雪岚二人独处也是奉命行事?可话将脱口,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勉强笑道:“公主信任你,这是好事儿,我听说皇上昨日给暖清殿赏赐了好些东西,看来公主这苦日子熬到头了。”
云蘅打着哈哈:“是啊是啊,公主出息,我们这些奴才也就有出头之日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前头张望着,周逢春见状心思愈加复杂,忍不住道:“云蘅,你既喊我一声哥哥,有些话我便要提醒你。宫里水深,心怀鬼胎的人多得是,你太单纯,总是容易与人推心置腹,从前暖清殿受冷眼,自然没什么人肯来主动结交。但如今不同了,你……对旁人要小心提防,别傻乎乎的什么人都信。”
云蘅不做他想,只觉得周逢春是关心自己,便没正形的搭上他的肩膀道:“知道哥哥操心我,哎,像你这样的人,我必定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周逢春闻言眉宇一展,正要笑起来,却又听她说:“我就和莲心说了,咱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她还非要八卦咱们两个,你说可笑不可笑。”
此言一出,周逢春顿时笑不出来了:“你……”
云蘅打眼扫着前头有几个番子走过,心忖着虞雪岚或许是过来了,也顾不上周逢春没说完的话,拍了拍他道:“我还有差事在身上,先不说了啊,回头我找你喝酒去,溜了溜了。”
她对周逢春是十分坦荡的心思,只觉得两人熟稔,不必遮掩,可这模样落在周逢春眼中,就全变了一副情状。
这苦涩之意,如鲠在喉,可周逢春深知自己决不能吐露分毫,否则,便是连着异父异母亲哥哥的头衔,也要离他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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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蘅这回总算是勉强将路记了下来,一路小跑着到了虞雪岚常待的宅院外,门口的番子已经认识她了,笑着同她打招呼:“蘅姑娘,来了啊。”
这语气……就跟在菜市场买菜似的,云蘅有些尴尬,嘿嘿笑了笑:“奴婢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这番子比云蘅大不了一两岁的,听她这样自称,立刻瞪大了眼眸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就你我相称好了,我叫范雎。”
云蘅想了想,甜甜的喊了声“范大哥好”,又问道:“督主……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啊?”
范雎说:“这可说不准,这儿不过是为了督主在宫里方便,给东厂设下的一处地方罢了,督主有时候两三日过来一趟,有时候久了可能七八日也不来。蘅姑娘有事儿啊?”
云蘅道:“是啊,我来谢恩的。那个,我方不方便在这儿等督主一会儿?”
范雎连忙点头:“当然了,你去屋里等着罢。”
云蘅想起自己上一回在屋里待着,差点没让虞雪岚给当成刺客,脖子便凉飕飕的,摸了摸脖颈道:“没事,这会儿外头凉快,我就在门口的廊下等着好了。”
“可是……”
“没事没事,我进去坐着了哈。”
说完,她倒真的进了院子,找了一片大树叶子铺在廊下,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