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们果然赶尽杀绝,断送了曲乘风全部的希望。他想报仇,但重伤之下实力已不足平日一半,他从南风黑市默默听闻着自己失足跌死山崖,尸身葬于兽腹的消息,听闻着『乘风快意楼』窝藏邪修,被罗归师兄雷霆扫穴清扫一空,听闻着罗归因向宗门长老进献了『夜色枭』而成了真传弟子,听闻着邓飞玉与马彪琴瑟和弦,生了个儿子……他什么也做不了。
十七年啊,长长十七年,短短十七年。十七年能磨灭许多斗志,能胆怯诸多精神,能让人放弃原本笃定绝不会忘却的东西。曲乘风甚至想就此终老,那也不错。
然而这一天还是到了眼前,命运的玩笑还真是开得让人欲哭欲狂。
曲乘风惨笑作罢,缓缓举起手中长长黑色戒尺,道:『十七年了,劳烦各位师兄弟惦念,曲某还留了一口气等着各位好兄弟来。今日把那些陈年旧账都算一算吧,时日久了,怕不记得,带着这些纠缠下轮回,怕是阎王也烦。』
罗归缓缓一笑,温润如玉,道:『师弟说的是,亲兄弟明算账,这些帐是该清一清了,否则总是睡觉不安稳。』
曲乘风又转向邓飞玉,探手伸出,上面有三颗三角形状的飞星,边缘锋利,道:『飞玉师妹,当年八颗飞星,师兄闪了五颗,还有三颗师兄一直留着,今日便还了给你。有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当年那一本『夜色枭』,我是准备采了送给你的……』
邓飞玉一呆,脑海中轰然一下,浮现出当年那个丰神俊朗,一身书卷清气的少年郎。
『原来他当年要送给我的,如果一切重来,今天的我就是真传弟子,而不是罗归了!』邓飞玉心绪复杂,手中捏着的几颗飞星颓然垂下。
银光几闪,曲乘风已经悄然出手。
手中三颗飞星扶摇直上,漫天胡乱飞腾,没有准确目标,却扰乱了众人心神,曲乘风再不迟疑,将黑色戒尺一扯,一柄精光雪亮的长剑闪出戒尺,在夜色下轻轻鸣叫,如泣如诉,如十七年的悲愤长鸣。
『师弟长进了!看来这十七年也没有白白浪费。』众人中唯有罗归完全无视还在天空盘旋的三颗飞星,带着微笑道:『想不到师弟也练成了飞星传恨,可喜可贺,师弟们,陪乘风师兄练练手!』罗归退后几步,负手而立,纸扇轻摇,潇洒君子风。
曲乘风心头知道罗归跟君子是搭不上半点边的,从『夜色枭』最终落入他的手中就可以知悉此人的城府和手段。真传十七年还如此谨慎,让师弟们打头阵,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狠毒师兄。
罗归到了什么境界?曲乘风不愿多想,不能多想,不敢多想,一剑在手,昔日豪情尽归胸怀,长剑一挥,飘飞向四人,那头上飞星犹自飞腾,闪烁点点银光。天上月色清冷,浑没半点感情地看向地面这曾经的师兄弟门将鲜血点点洒遍庭院。
四人中,马彪和石文正正面应敌,邓飞玉还沉浸在与真传弟子擦肩而过的痛心之中,勾非弯弓搭箭,还未来得及射出,天上飞星一闪,一枚正面飞来,勾非慌忙躲闪,只觉背心小腿微微一凉,另两枚飞星不知何时拐弯抹角,尽数扎进他体内。他的身体一僵,明明攻向马彪和石文正的曲乘风骤然身形一闪,如风般欺近他身边,一剑还在风之先,刺向勾非头颅。
勾非也不是易与之辈,身形也是一闪,勉强躲过穿脑一剑,但额头上却多了一道深深伤口,可见惨白头骨。马彪石文正也在同时身形暴闪,瞬间欺近曲乘风,双双长刀斩下,曲乘风招式未老,手中剑如风吹拂,轻轻一荡,将两人刀势一偏,避过要害,任其在左肩右背上划出两道长长伤口,长剑一转再攻勾非;
四人出自同门,『疾风袭』是清风决第一重自带术法,人人都会,带动的身法如风,更见凶险。速度之战几乎片刻见血,稍不小心就是血溅五步,曲乘风十七年来伤势恢复,功力也有所长进,此时明知事不可善了,生死置之脑后,再无挂牵,一手『清风剑法』如清风般轻灵多变,曲折如意,全是进手招数,片刻间便带上了点点艳红,十七年沉寂之剑,今日终于饮了仇敌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