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晚照，住校生开始回去上晚自习，主干道上面人满为患，嬉笑打闹的声音也尤为烦人。
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的捡了人少的小路走，林荫路上全是松软的落叶，踩上去像是棉花，旁边有个老师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
江照还有心思对那老师一笑，透着枝叶间隙里面散下来的阳光，慢悠悠地说：“酒瓶底子生日，请了一大堆同学，怪没意思的。”
“酒瓶底子？”
顾夏心思放在了脚底下，专爱往落叶厚的地方踩，感受到其中被太阳晒脆的落叶在脚底下发出的的爆裂感。
酒瓶底子是江照自己给他同桌取的名字，别人不知道。
但是对着顾夏，他就自然而然的说出来，心底笃定一切自己独有的想法，她都能知道。
不过……江照歪了歪头，酒瓶底子原名叫什么来着？
果然，顾夏很快参透江照的意思，“林子荐喜欢和同学相处，他生日也一定很多人去的。”
甚至微微一笑，酒瓶底子这个称呼，的确有点贴切。
江照低头，看着顾夏颇有目的性地踩在落叶上，听着那有一声没一声的脆响，耳朵里痒痒的，像是被羽毛划过。
顾夏看了他一眼，表情认真，“你该不会也给我取了外号吧？”
高中一开始有人喊她小哑巴，但是喊着喊着自己也就觉得没意思了，最近倒是少见。
横竖她也不关心，但是如果江照也给她取了外号的话，她倒是很想知道。
不自觉地模仿顾夏的步调，江照也专门往落叶上面踩，听见顾夏的疑问，随口扯道：“是啊妙玉妹妹。”
顾夏听了下来，睁大眼睛，“妙玉？”
谁？
江照轻咳一声，“我瞎说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红楼梦算是高中必读课外书，不知道顾夏知道以后会不会生气。
这种心高气傲的女道士什么的……
不行，以后得变着法子夸她是林黛玉，女孩子都喜欢。
也不行，林黛玉短命，还是贾母好点。
可是说起来活得最长的是贾敬那死道士吧？
顾夏没再纠结，早就知道江照内心戏多得能装满一箩筐，只是夸了句：“你读书很多啊。”
难见顾夏夸人，江照嘴角还没扯起来，就听她又说：“难怪语文也很好。”
说实话江照想骂人。
他脚步声故意重了两下，“是啊，跟酒瓶底子似的，看一本郭敬明的书能从头抄到尾的那什么优美句子，再全往作文上糊。老王乐得能当范文在班上读八遍。语文好，是吧？”
看起来是温良无害的少年，但是江照就是偏偏还附带了点我见世人多傻逼的中二气场。
可是难见顾夏不一样，这次听见了她说这种话，也难免失望，进而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
就像是江晴，在他小时候热衷于向那些傻逼亲戚展现自己儿子多优秀一样。
顾夏没声音了。
刚好到了校门口，两人不同路，她说了声，“再见。”
很平淡的语气，像是两人头一次见面的语气。
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顾夏迅速收回了对他的那一点亲近。
江照此刻陡然心虚，方才的理直气壮倏忽不现，这辈子少有地开始检讨起自己的行为来。
“诶……等等。”他叫住顾夏，话说完却不自觉笑了下。
似乎自己老是让人家等等啊。
顾夏应声停下来，很有耐心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低头，“酒瓶底子生日，你到底去不去？”
江照不刻薄的时候，就真的很能欺骗人，仿佛一个腼腆的少年在邀请心爱的姑娘。
说完他看了看自己家的方向，表情有点不自然，“他念叨了一天了，你要不去没准他能哭。”
这时候却不合时宜地继续想着，每次和顾夏会面分开的时候，自己总是会让她等等。
两个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总想延长。
顾夏摇了摇头，贯彻实事求是的精神，“他不和我熟，不会在意的。”
嗯，可怜的林子荐就是个挡箭牌。
江照有点沮丧，并且预感自己这个周末将会过得非常、非常、非常没意思。
顾夏看了看江照瞬间不开心起来的脸色，鬼使神差，“不过周末没事情，我会去的。”
就是这样。
江照猛地抬头，眼睛眨了眨，似乎有点不相信。
片刻后他轻咳了一声，避开顾夏带了点笑意的眼睛，“行啊，周六，在市里的一家酒店里，还有点远。”
要不要我带你去？
顾夏回答，“我知道，我认得。”
江照没话说了，顾夏也是。
门口保安一直在盯着他们看，估计是看多了高中小情侣在门口难舍难分，把他们也当成了其中的一员。
顾夏重复：“再见。”
“再见。”
所有的反反复复与试探难明，用一句再见就能结束。
不过还好，再见的意思，是周六再见。
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不急。
江照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顾夏的背影还是很单薄，逐渐远去。
他吹了声口哨，忘记了是什么调子，总之很轻快。
酒瓶底子外表十分一本正经，就是那种好学生该有的样子，但是内心却八卦得要死，并且算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除了喜欢陈佳佳这一点。
说实话，暗恋他的小姑娘一开始也有，但是江照以来，他就再没收过小姑娘们的关照。
他今天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