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贯开封城有三条河,分别是汴河、惠民河与五丈河,单将军庙在东十字大街以北,一遭土墙,几间观宇,庙后便是五丈河,这里离闹市较远,夜里更是寂静荒凉。
单将军庙是纪念单雄信的,庙左有单雄信墓,单雄信与李世民争战,死在洛阳,不知墓葬怎么会在开封?
今日是三月初七,还看不到上弦月,星星也黯淡,四下里黑魆魆的,偶尔有蛙鸣寥落。
羊小颦的华丽马车和梅夫人的油壁小车都挂着灯笼照路,两车一前一后,光晕破开黑暗前进,随即又被黑暗吞没,车轮碾地的声音在这静夜里格外清晰。
周宣没有和羊小颦一起乘车,他跟在车边步行,四痴也没骑马,牵着“云中鹤”默不作声地跟着周宣走,有时抬头看看周宣,眼里流露从未有过的忧色。
周宣回头看了看四痴,向她笑了笑,心里也沉甸甸的,他位高权重,又有三痴、四痴这样的顶尖好手护卫,很久没有感到这样切身的威胁了。
这个林逋显然是来刺杀赵恒的,他也察觉周宣猜知了他的目的,作为五痴游侠之首,平日隐居幕后,此次亲自出马自然不容有失,他会怎么对付周宣这个知情者?
周宣本可以让羊小颦先回去,下茶楼时刚想开口,羊小颦盈盈双瞳注视着他,微微摇头,抓住了他的手,那意思是绝不离开他,这绝美少女口虽不言,但心里什么都清楚,知道周宣可能面临危险,她虽帮不上忙,但绝不会离开。
周宣知道羊小颦的性子,外柔内刚,打定的主意很难改变,不然的话也不敢孤身一人从江州到金陵来寻他了,当下也没强要她回馆驿,跟着就跟着吧,就不信这杀人隐士能把他怎么样,好歹大家都是文化人,真要动手也要有点艺术含量不是。
来到单将军庙前,大门紧闭,四痴前去叩门,很快,门“吱呀”一声开了,庙内灯光透出,四痴突然大叫一声:“三哥——”
周宣一看,开门的人幞头芒鞋、背悬阔剑、鼻直口阔、胡子拉茬,竟然是三痴!
周宣一愣之下,叫道:“老三你怎么在这里?”
三痴见到四痴和周宣也是惊喜交集,道:“我也是今日下午才赶到的,林师派人召我,三月初八前一定要赶到开封府单将军庙,我就急急赶来了,没想到这么快遇到主人和四弟了。”
林逋站在油壁车边的阴影里,待周宣、四痴和三痴相见毕,才扶梅夫人下车走了过来,微笑道:“老三,你总算赶到了,那老四可以陪周公子回馆驿,这里有老三就行了。”
因为三痴、四痴的关系,林逋不愿与周宣翻脸,谅周宣也不会把他要刺杀赵恒的意图透露给北宋朝廷,北宋大乱,对唐国不是坏事,所以他想让周宣、四痴置身事外。
周宣见三痴风尘仆仆的样子,问:“老三,三嫂来了没有?”
三痴神色一滞,说道:“没有,我怎么会让她跟来。”
周宣问:“你离开翔鸾坊时怎么对三嫂说的?”
三痴迟疑了一下,答道:“我只说主人有事相召,要与棋仙张似斗棋。”
三痴知道林逋相召就是有重大的刺杀计划,他不敢对蔺宁说实话,他此前刺杀了五个人,这五个人分别是西蜀、吴越和现已灭国的南楚的高官,虽然每次都全身而退,但事后想来,无不是生死一瞬、千钧一发,脱险后都有侥幸之感。
三痴自遇周宣之前,孤家寡人行走江湖追求刺激,刺杀一个防卫森严的高官,就好比一道艰难的围棋珍珑题,斩首而去就如破解难题,虽然危险,但事后畅快难言,可现在不一样了,蔺宁还大着肚子呢,一个杀手就不应该成婚啊!
四痴对林逋道:“林师,还是让我来吧,三哥现在有了三嫂,三嫂有孕在身,三哥心有牵挂,不如以前纯粹了,武艺、棋艺大幅退步——”
三痴瞪眼道:“四弟,你怎可这么说我!我一直比你强,你保护主人便是,林师这边有我候命。”
周宣道:“你们两兄弟争什么争,这事由我和林处士说了算,林处士,请进。”周宣反客为主了。
林逋皱眉看了周宣一眼,让梅夫人扶着小婢的肩头先行,他跟在后面。
“笃笃”声响,殿后走出一个四十左右的道人,拄着杖,左腿齐膝而断,命交华盖,面相孤寒,见到四痴,面露微笑道:“四弟,你也到了。”
四痴上前握着那断腿道人的手:“二哥这些年都在何处,让我好找。”
“原来这人便是棋、剑双痴的二痴,怎么就断了一条腿了呢!”周宣暗暗诧异,拱手施礼,和四痴一样,口称二哥。
威慑天下的五痴游侠今夜在单雄信庙聚首四位,只有老五踪不定,寻不到他。
二痴听四痴介绍了周宣,微笑稽首道:“凡有水井处,必有歌七叉公子词者,贫道仰慕久矣,周公子以新规则与黄星鉴的三番棋,棋谱已远传至北宋,贫道也有幸一览,敬佩何如!”
四痴问:“二哥当年与十八大棋士排名第四黄星鉴有过对局吧,二哥一直未说结果,现在说说如何?”
二痴道:“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黄星鉴棋艺尚未大成,被我侥幸胜了三局。”
黄星鉴已经五十多岁了,十多年前也有四十岁,棋艺哪里会没大成,二痴能连胜其三局,这么说二痴的棋艺明显在黄星鉴之上。
周宣打量了一下大殿,别无他人,问:“林处士不是说二先生正在与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