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长叹一声,意态萧索。
林涵蕴配合地问:“周宣哥哥何故叹气?”
周宣说:“周宣蒙林伯
义侄,一向把林伯父当作自己真正的伯父,道蕴姐姐也没有歧视我这个半路兄弟。周宣有时想想,有姐姐有妹妹的真是温馨,然而今日才明白道蕴姐姐还是没有把我当作亲弟弟!”
静宜仙子忙道:“宣弟,不是这样的!”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不要把我也说进去,我是把你当亲哥哥的,你比亲哥哥还好,我那两个哥哥从来不陪我玩,对我一向是呵斥。我烦他们。”
范判官咳嗽一声,装作吐痰走到院子里去了。
周宣说:“既然不是这样,为什么道蕴姐姐不肯搬到那边去,兄弟姐妹在一起岂不是好?为什么总要顾忌别人说闲话?姐姐住在弟弟家怎么了?这奉化军邸不就是奉化都护府的别业吗。就是姐姐的家,我来金陵不就一直住在姐姐家吗?谁说什么了?谁敢说什么我缝起他的嘴!”
静宜仙子见周宣说得这么气势汹汹,有点吃惊,说道:“宣弟,女道是想…”
林涵蕴不耐烦道:“姐姐,别这想那想了,这就搬去,不然周宣哥哥会难过的,你看他脸红脖子粗,青筋都绽起来了。”
周宣摸了摸自己脖子。心道:“有这么夸张吗?”
林涵蕴拥着静宜仙子出门,范判官即命备车送两位小姐去翔鸾坊信州候府,这边地东西自会妥当收拾安排送过去。
两辆马车驶动,坐在前面那辆地是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后面是侍女茗风和涧月。
春风荡,春风如酒,正午的阳光照在马车顶篷上。车窗装饰的流苏在摇晃,一切都是那么春意盎然。
静宜仙子看着车窗外马背上的周宣,嘴角总是含着笑意,看侧面轮廓,眉骨微耸。眉毛很黑,象浓墨捺上去的,鼻子有点大,牙齿很白…
马车微晃,春风轻拂,静宜仙子象醉酒似的眼睛迷蒙。恍惚间好象她是新娘子,周宣是新郎,现在正辞了娘家去夫家,上轿诗尤在耳边…
静宜仙子自十六岁与袁州纪刺史地二公子订亲,次年纪公子病死,此后四年,接连又死了两位未婚夫婿,望门三寡,静宜仙子内心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是以决心出家修道,因为母亲早逝,涵蕴未成人,暂留府中照顾。
后园花开花谢,明月几度圆缺,每日诵读《太清摄养经》,静宜仙子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心如枯井了,但子夜梦回,泪沾枕巾,梦里那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他地男子总是那么面目模糊,迎亲者走着走着就披上丧服,洒起纸钱来,成送葬的了!
每当这时候,静宜仙子就急急起床,诵经直到天明。
而今天,她又有了做梦的感觉,一颗心禁不住害怕得紧缩起来,眼泪顿时流满双颊。
林涵蕴攀着车窗东张西望,一边和马背上地周宣说着什么,忽然感觉到什么,扭头一看,大吃一惊,一把抱住静宜仙子,连声问:“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姐姐别哭啊!”
静宜仙子用拳头抵着自己地嘴,不让自己哭出来,摇着头想对妹妹说没什么,可是说不出话来。
林涵蕴慌了,她最怕姐姐哭,她知道姐姐以前常常会暗自流泪,自打认识周宣后就很少那样了,所以林涵蕴非常愿意让姐姐和周宣在一起,但现在,姐姐却哭了!
林涵蕴也哭了起来,抱着姐姐说:“姐姐不愿意去侯府那我们就不去,我们还住‘阳春白雪堂’…停车,停车…”
周宣听到车厢里动静不对劲,正低着头朝车窗里看,听到林涵蕴喊停车,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静宜仙子赶紧背过身去,不让周宣看到她的脸,说:“没事,不要停车,涵蕴闹着玩的。”
马车继续驶动,林涵蕴愣愣的看着静宜仙子,悄声问:“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呀,我以为你不愿意去周宣那里呢。”
静宜仙子拭干泪,平静了一下心情,展颜一笑,说:“住自己弟弟府上有什么不愿意的!”
林涵蕴更糊涂了,心想:“既然愿意去那你哭什么呀?”也不敢再追问。
静宜仙子很久没哭了,这一哭反而神清气爽,心里地结似乎解开了,她想:“宣弟似乎对我颇为爱慕,从他吟诵的诗词、清唱的歌曲里可以看出来,《暗香》里唱‘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还有《青玉案》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宣弟对我可谓痴情…”
“…宣弟已有妻子,所以他总是发乎情而止乎礼,对我一向敬重有加,其实宣弟有没有妻子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是怕那红鸾煞会害到宣弟,我是个未婚小毖妇,不祥之人,如何好承宣弟的深情?”
想到这里,静宜仙子微微一叹,想:“我以后只把宣弟当自己地亲弟弟吧,能听听他的曲子和诗词,夜里品茗相谈,这已经让我欢快,更有何求啊?”
周宣自然不知道静宜仙子如此的柔肠百转,兴致勃勃地跟着马车回到侯府,领着静宜仙子进侯门。
彼长史已经先来一步,他对这府第比周宣还熟悉,他给两位林小姐安排的住处是仅次周宣“芙蓉园”之外最好的楼阁庭院,这处楼阁庭名叫“铜雀馆。”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台深锁二乔。”曹操建“铜雀台”准备收纳江东大乔、小乔,而现在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