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季瑶身子已然痊愈,往日说不去跟老太太请安,今日也没有推脱的缘由了。
柜上的自鸣钟响了几声,季瑶示意知书去看,后者看了之后便回来笑道:“已然是巳时了,老太太也该醒来了,姑娘若是要去请安,如今也可以动身了。”
季瑶颔首称是,也就换了一件春衫要走。老太太的住处名唤荣安堂,因为是长平侯府最年长的长辈,故此下面的侍奉老太太从未有过不恭顺。长平侯为了表示对母亲的敬爱,几乎是将花园浓缩了搬到荣安堂的院子里。其间假山错落,落英缤纷,仙鹤缓悠悠的在水池之中捕食,鹤唳声声,听来仿佛空谷般带着仙气。
刚进了门,就有婆子迎了上来:“三姑娘身子大好了?”又引了季瑶往屋中去,在门前站定后,又笑道:“姑娘暂且等一会子,先给老太太通报一声。”说罢便进去了,不多时又折了回来道,“姑娘请吧,老太太已然等着了。”
季瑶轻声道谢,跟着人进去,只见一道帘子隔在内室和外室之间,那是一道珍珠织就的珠帘,颗颗浑圆,一看就知道定是珍品。打了帘子进去,内室不算大,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坐在紫檀荷花纹罗汉床上,她一身石青色宽身宽袖袍,额上带着一副护额,护额中间镶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周身都十分的贵气。左下首的黄花梨六螭捧寿纹玫瑰椅上坐着的正是姜氏,而季珊在她身边,臀下是一张紫檀嵌珐琅绣墩。
“请祖母安,请二婶子安。”季瑶有条不紊的行了礼,又对季珊一笑,“二姐姐。”
“三丫头如今好了?”老太太笑得和善,上下打量了一番季瑶,“既然来了,必然是好了。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和你娘很是和睦?”
季瑶对于老太太虽说无感,但好歹顶着这身子,总不能真的无视老太太的,当下颔首:“往日是孙女儿不懂事,开罪了太太,总该好好孝敬的,好歹那是我亲娘。”
“很该如此。”老太太虽然这样说,但脸上笑容全都没有了,“今日也才从太太那里过来?”
季瑶看了老太太一眼,寻思着又开始给自己找事了。老太太不喜罗氏的事,她早就从宿主记忆之中探了个十成十了,也不去和老太太硬磕:“不曾,太太是老太太的媳妇,不敢越过老太太去。”
老太太似嘲非嘲一笑:“你倒是很有心思,勿怪你二婶子在我跟前说起你,说你宅心仁厚,很有你爹的风范。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给奴才拿捏住了,只怕要给人耻笑的。”
季瑶根本不接招,佯作乖顺的样子:“是,孙女儿知道了。”
原本老太太想要借机打压一下季瑶的锐气,也好趁机将上回没能处理的孙姑姑给处理了。没成想季瑶软绵绵的应了,倒像是一圈打在了棉花上,连怎么接上下一句都不知道了,脸上阴了阴,但也不肯放下身份去和小辈吵闹,板着脸不说话了。
姜氏得了老太太欢心将近三十年,自然明白得很,忙笑道:“今日儿媳来给老太太请安,也想问问老太太。过上不久,便是霍老太太的生辰,不知这礼是官中出,还是每人有定例?”
老太太脸色稍霁:“霍家这回给老太君祝寿,可万万不能怠慢了。原本平南侯府不过尔尔,当日大丫头嫁到霍家,也不过是罗氏坚持。我寻思着既然她娘都坚持,我也不必说什么了。谁成想没几年先帝驾崩,今上登基,霍家一举翻身成了新贵。陛下十分重用霍家女婿不说,霍老太太更是皇后娘娘的亲姑妈。咱们和霍家是姻亲,此事若是做得不好,便是落了咱们长平侯府的脸面。官中自然要出,每人也有定例。”说到这里,又看向了季珊,和颜悦色笑道,“珊儿可想好要给霍老太太什么寿礼了?”
季珊一听自己被点名,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站起来施施然行了个礼,银铃般的声音清脆得很:“珊儿想过了,霍老太太是皇后娘娘的姑妈,霍家又是新贵,什么珍稀古玩没见过?我也没有心思送别人都有的,便想了想,决定绣一幅五女拜寿双面绣送给霍老太太。”她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季瑶,“总不能像某些俗人一样落于俗套的。”
她“俗套”二字咬得很重,敌意十分明显。本着成年人的风度,季瑶根本没心思跟这个中二病少女怼,只佯作没有听到,懒洋洋的坐在绣墩上,连一句话也不说。
见季瑶不接招,季珊本来的炫耀却找不到宣泄口了,心中气愤至极。老太太笑道:“你素来极善刺绣,此举必然得霍老太太欢心,也好让人知道,我长平侯府的嫡女不是能够让人小瞧去的。”
季珊顿时更得意了,小鼻子挺得高高的,看了季瑶一眼。后者善意的提醒道:“姐姐擅长女红不假,但你我学了双面绣不过数十日。五女拜寿又是大功夫,姐姐量力而行才是。”
季珊冷笑道:“你与我是不一样的,难道你不会,我也就不会?”
季瑶翻了个白眼,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她干嘛?老太太笑道:“不必担心,若是真的完不成,只找丝绣坊最好的绣娘来,一面教珊儿,一面还能帮珊儿做。”又对姜氏说,“这钱我来出就是了,事关我长平侯府脸面,绝不能马虎了。”
姜氏大喜,颔首称是。
老太太又转头问季瑶:“你呢?又决定送什么?”
“孙女不便和姐姐比肩,更何况原本不如姐姐精通刺绣。便送霍老太太一幅画就是了。”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