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冷漠地道:“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你自己知道,本将也不欲点破,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好,只是有一句话,本将得放在前头,有本将在,你任何的阴谋都不会得逞,还有,如果你今天来找本将
,只是为了嚼舌根子,那大可不必。”子安瞧着她,轻轻地摇头,“嚼舌根?行,当我嚼舌根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再嚼多一件事情给你听,曹集把所有灾民都安置在安城,但是,不会有粮食,不会有大夫,不会有药物,安城是一片废墟,压根无法容纳这么多人,这些人进去之后,再也出不了了,这个世界,罪恶更为残暴的,是冷漠,是视而不见,你这个北漠百姓心的英雄,便尽管相信你们的皇帝,相信他会放弃进攻大周,护住灾
区百姓。”
秦舟的心里,翻起了惊天巨浪,但是脸依旧不形于色。
夏子安所说的话,她其实心里有那么片刻闪过,可她不敢深思,因为,这实在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但是,纵观种种,这个猜测却是最贴近事实的。
因为,在这个时候,增加赋税,让百姓提前收成,刮尽一寸百姓可刮的油水,这些粮食,这些银子,最终的开支去向是哪里?
如今筹措的粮食,都运往了边疆,那么,安城安置的那些灾民,吃什么?
她脸色终于几度变幻,最终,一拍桌子,厉喝一声,“阿景!”
一道黑色的身影飞快推门进来,拱手站立,“将军!”
“马去查一下户部有没有往安城运送粮食和药物,看看皇安排了什么大夫去安城。”秦舟下令道。
“是!”阿景领命,退了出去。
秦舟盯着子安,声音冰冷地道:“本将姑且信你一次,命人去调查,如果发现你骗本将,算你有……”她瞟了一眼子安手臂的刀疤索,“那神索在手,也出不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子安道:“你尽管去调查,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我只怕你不调查,只是,我也要问你一句,如果你调查所知,我所言一切属实,你会怎么做?”
秦舟沉默了一下,眉峰紧锁,怎么做?
她不知道,但是,如果证实夏子安所言实属,她会很愤怒。
可她能做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她只是臣子。“秦舟,自古忠义两难全,是忠于皇帝,还是无愧于百姓,我不能替你做主,但是,做人最要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大将军的位子,是皇帝提拔起来的,至于你英雄的名声,是百姓信奉你,加冕在你的头
,你对得起皇帝,对不起百姓,对得起百姓,便不忠于你的皇帝,如何取舍,我不多言,也无权多言,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做出叫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秦舟看着她,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也闪过一丝震惊。
夏子安眸光清朗,坦率,像是苦心婆口,又像是恨铁不成钢。
“你为什么来北漠?”秦舟沉默片刻之后,轻声问道。
子安苦笑,“说被你们骗来的,信吗?其实,发现你们骗了我们之后,我们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们没有走,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秦舟眸光锁紧她,见她红唇微微勾起,挤出的却是一抹无奈苦笑,她无奈什么?“因为,我没有办法漠视生命,我沿路看到震后地区,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茫然失措,无助渴望的眼睛,满目疮痍的房屋,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等待救援的疫症病人,我能走吗?莫说只是知道你们欺骗了我,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不能回头啊,秦舟,人一辈子,有所追求也有所承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使命,而你呢?你是战场保家卫国的名宿秦舟还是跪在金銮殿前对皇帝俯首称臣的大将军?你的使命是什么?你要承担的是什么?我往日其实不爱跟人说大道理,因为我觉得我说的都是显浅的,所有人都该可以领会,尤其,是你,对于一个战场千生百死过来
的人,你其实我更明白。”
子安的眸光恳切,面容悲凉。
秦舟浑身一震,子安的话,像一把利剑,刺入了她的心脏,刺穿了表层的麻木,刺麻木包裹着的丹心。
她是该忠君还是该爱民?子安见她有所动容,继续道:“若你无能为力,我今日不会来找你,但是,放眼北漠,能和皇帝对抗的,唯有你,所以,秦舟,今天不是我夏子安来找你,是灾区所有灾民,是北漠的百姓来找你,来求你,
求你为他们做主。”
秦舟猛地抬头,竟被子安眼底的光芒镇住。但是,她还不至于丧失理智,她沉吟片刻,道:“你是大夫,你说的使命是治病救人,可你还有一个身份,你是摄政王妃,慕容桀是你夫婿,算你没有野心,没有对北漠意图不轨,可慕容桀呢?他未必像
你这样想,他堂堂大周摄政王,被骗来此竟不发难也不离去,如此委曲求全,也是为了我北漠的百姓?本将不信。”
子安长长地叹息一声,草,秦舟这块顽头,真是又臭又硬。
她需要一根烟,才能忍住想发狂地冲动。“我大周为什么要跟你们北漠打仗?因为你们犯境,你们狼子野心,想吞噬我大周江山,没有这个前提,你觉得大周需要对北漠动兵吗?但凡有一丝不用开战的希望,老七都不愿意放过,你是武将,岂会不
明白老七心里想什么?战场的残酷,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