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寅懒洋洋地从床上下来,拢了拢头发,系衣,穿靴。
锦被下伸出一只光裸的手臂。女人露出半张脸,发丝凌乱,两颊嫣红,定定盯着徐寅的背影,目光复杂,说不上是羞恼还是愤恨。
“这个,送去讨你家老爷的欢心,”徐寅随手抓起桌上腰带所系锦囊,打开,扔了一个瓶子过来,“太医院院首的方子和配药,要不是我的面子,没那么容易。”
女人从床上坐起,用被子裹住身体,手中紧紧抓住药瓶。若是徐云风在,一定会惊讶,因为这竟然是他的母亲。
“徐宁不是成天叫着身体弱么,就让他多吃点好药,补补。”徐寅哼笑一声,瞥一眼她,随即打开大门,拂袍跨了出去。
徐狩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等着。徐寅开门出来,顺手整了整衣领和外袍,这动作让徐狩浮想联翩,眼珠子贼兮兮地往屋里转。
“看什么,你也想尝尝滋味?”
“嘿嘿,我好的不是这口,不然倒是可以和三哥一起……”
一个爱摘墙内红杏,一个好吃嫩草,谁也不比谁更强。不过徐寅一直都很嫌弃自己兄弟调、教嫩芽的手段,于是淡淡看他一眼,徐狩顿时将后面的话咽进肚子,望天望地半刻钟,吞吞吐吐道:“那……还去不去?”
徐寅负手道:“为何不去?侄子和未来侄媳妇要孝敬两位叔叔。身为长辈,自然该给他们这个机会。”
徐狩心喜,接口道:“我看那个姓柳的小娘子虽然有些心机,但也是个软性子,玩起来应当有些意思。徐云风对她死心塌地,这就等于日后你我兄弟二人尽可以……”
“那个姓柳的,你查清她的底细了吗?”
“还、还没,”避开兄长射过来的凌厉视线,徐狩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不过柳轻风这名字和离火城柳府的小家主同名,我查到她也是从离火城来,你说会不会是柳府颠倒性别,蒙混世人……”
这听上去荒谬,可是若不这样,没有办法解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何来历。徐寅听罢,淡淡一笑:“继续查,若真是如此,再好不过。”又多了一个制掣徐云风的底牌,早晚有一天让他和他老子反目成仇,他兄弟二人坐收渔利。
屋里的女人听着外头的动静,死死抓紧锦被一角,牙齿咬得嘴唇泛白。老的靠不住,将来要翻身只能靠小的。她本以为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不必重视,只是儿子年纪小犯浑,等日后玩腻了扔掉便是,哪怕是给她正妻之位她也坐不稳。可是若她的身份来历有问题,影响到云风的前程的话……瞬间女人对柳轻风下了杀心。
鸿雁楼是洛水城最大、最豪华也最贵的酒楼,背后的东家是某位皇族中的王爷,此时此刻,在包厢“惊风”里,徐云风正在紧张地准备着见面要说的话。虽然那是他的三叔和四叔,可是和长辈讨论自己的婚事,而心上人就坐在旁边,这让他感觉到十分不好意思,希望自己在柳轻风面前能表现得更加沉稳笃定一些。
柳轻风今天穿了一身刺绣极为华丽繁复的衣裙,淡白的丝绸,金线滚边,层层叠叠盛开的海棠花从裙底向上蔓延,由密转稀,铺展开来。徐云风正襟危坐,反复练习着要说的话,而她则支着脑袋,歪头打量他,摇晃着手中的茶杯,待他停顿休息的空档,递过去:“练得口干舌燥了吧,喝口水。”
“无事,”徐云风紧张地咽口水,“我不渴。”
她凑近他,低声道:“莫非要我喂你?”语罢,她真的举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红唇凑近,徐云风反应不及,感觉到唇舌间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他的脑袋轰的一声,全身血液上涌。温热水流滑进口中,她的舌尖轻轻刷过,他的脑袋又是轰的一身,上蹿的血液全都哗啦啦往下涌去。好在少女及时抽身,徐云风不敢看她,飞快抓起茶壶猛灌,至于茶水什么滋味,他一点都没品尝出来。
“慢点,太急了对胃不好。”她制止他狂喝茶的动作,拿过茶壶,又起身打开半扇窗。
“是不是有点热?”她问。徐云风猛点头,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绷紧身体,感觉浑身都热得要冒气!
从窗口恰能看见鸿雁楼前大街的情况,柳轻风托腮,淡淡看向窗外。
轻风从窗口吹拂进来,但是这并没能让徐云风感觉到清凉舒服,他的脑子反而涨得难受,昏昏沉沉,视线、视线……也模糊了。
“咚”的一声。
柳轻风回头,见他栽倒在桌上,并不感到意外。她凝视他片刻,伸手,拇指在他湿润的唇上擦了擦,然后道:“来人。”
候在包厢外的伙计闻声推门而入。
“徐少有些不舒服,你扶他去楼上的“听竹”歇息片刻,一会我差人去叫他。” 她吩咐完,恰好余光瞥见两架马车停在鸿雁楼前,两个她要等的人踩着家奴的背,从车上下来。
来了。
终于。
柳轻风离开桌边,双袖拢于前,静静等待“惊风”的门被人推开。
“两位伯爷竟然大驾光临咱鸿雁楼!小的……”外面人声鼎沸,听上去二人前呼后拥,鸿雁楼掌柜亲自出面迎客。
门被推开。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我那侄儿呢?”徐狩很不高兴。
柳轻风盈盈下拜,这种楚楚动人又隐约带着讨好的高难度姿势她学了许久,今日派上了用场。
“云风哥哥嫌这里的酒不好,去给两位叔叔拿好酒了。”伙计还没回来,她张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