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把木盅子举到耳边,又道:“若她还不肯嫁呢?”
“那也简单!”小六子谄媚着出主意,“下道圣旨,命小郎将入宫侍奉圣驾。洞房花烛夜一掀盖头,您说您就是阿乔公子,那岂不是双喜临门?”
他这话把王延给逗笑了。
“你倒是会说话。”王延搁了盅子,朝外张望了一阵,道,“她去了也有段时辰,不如我去寻她吧。……改日,再挑个欢喜时辰,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她。阿乔回来娶她了,她当高兴才是。”
说罢,王延便去寻江月心了。
江月心不在霍天正这头,王延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知道她去霍夫人那儿坐着吃茶了。霍天正可不敢拦着王延,知道他要找小郎将,连忙派人领着去了霍夫人的安宁居。
还未踏进安宁居,王延便听得霍夫人“哎哟哟”的笑着,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几个嬷嬷似的人物也在一旁陪笑,说着些“是呀是呀”之流的话。
“顾将军与小郎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最是深厚不过,结为夫妻,岂不是一桩美谈?若是小郎将嫌弃顾镜出身不好,我便托个闺中密友,将顾镜收作义子。到时候小郎将嫁过来,也是风风光光的……”
霍夫人吃吃笑着,一点儿也不盖自己的嗓门。
又听得江月心一阵拒绝,道:“不了不了不了不了,谢过霍夫人美意。阿镜对我没那种意思,只拿我当个兄弟,这我心底还是一清二楚的!要我俩凑做夫妻,那只怕是要闹得整个不破关都不太平!”
王延愣住了。
他久久站在原地,险些把霍夫人养的一株花卉给踩坏了。
好不容易,王六的呼喊声才让他回过神来:“公子!公子,回神啦!您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王延喃喃道,“项王兵尽粮绝,为诸侯所重叠兵围。夜中忽惊梦,听闻一片哀歌……是谓……是谓……”
他忽而冷厉了神色,道,“是谓,四面楚歌。”
王六摸不着头脑。
——小郎将要嫁人,和项王四面受困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延说罢,伸手招了招跟在不远处的霍天正:“霍大将军,朕有一事相求。”
“陛下但说无妨,卑职定然拼死完成。”霍天正诚惶诚恐。
“一月为限,朕必拔除关北段家跋扈之患。”王延负手,平日温柔清朗的面色,显露出一分叫人害怕的寒意来,“你则须看着小郎将,不准她嫁人。哪怕是一月之后,朕重返京中,亦须如是。”
“……啊、啊啊?”霍天正吃了一惊。
——还以为是多难办的事儿,竟然是小郎将的婚事!
“陛下,这事儿倒是简单。但万事皆得寻个由头……”霍天正有些为难,道,“更何况,老江头心心念念的,便是儿女早日成家。我拦着她女儿嫁人,怕是明日便要冲到我府上来哭爹喊娘。那老江头的眼泪,可比我夫人还要厉害……”
“理由?”王延侧了身,又笑得一片风清朗月,“朕给你个理由。”
“陛下请说。”
“——朕,不准。”
霍天正憋了口气,道:“陛下……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