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那么一种幸福,就是流云般平缓的心境之间,想念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刚好就出现在你面前。
记忆中坏笑的此刻略有疲倦的脸庞,浓密的眉毛泛起柔柔的藴氲,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依旧一双清楚如这夜露的眼睛,微微笑起就如夜幕里皎洁清亮的上弦月。
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竟有些不真实,伸手抚上他清瘦脸庞,直到他轻微皱起眉,低低沙哑贴在我耳边“瑶儿,你又背着我去了春满楼?”我才彻底清醒。
本存在心中那点点温存也随着师兄这句不轻不重的抱怨烟消云散了,遂微有不满“还不是柔烟,今日丰城多半的人生了怪病,郎中都说无法诊治,柔烟也染上了这怪病,春满楼的庆娘说是要把她丢出去,王小仙得知便说要将她接回去”
师兄双手负在十年后,幽暗深邃的眼眸在夜幕里依旧闪着微光,他噙着嘴角,微微笑道“所以你怕麻烦,便将她接回易庄?”
我就知道师兄最懂我,用力点点头“柔烟在易庄,王小仙也不敢贸然对我动手”说罢便有些显摆看向师兄,就想让他夸我又精明了。
他无奈摇摇头,伸手点点我额头,但想是故意不夸我的,只将我揽在怀里,便沉默了。
我想我是迷上了这个怀抱,如此薄凉的深夜,我还身着男装,好似这种感觉,可以跨越了四季,甚至跨越了男女,哎!
许久我甚至又有了困意,他才松开我,细细看了我许久,一直手伸到我跟前,似要向我索要东西。
我疑惑,师兄并未有东西存在我这,要我拿什么给他?
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我面前的玉石“这个东西暂时存放我这”
我取下玉石,淡淡道“我其实已经能控制他们了”
“灵婴并非一般的鬼魂,若他们被人真正利用了,师兄兴许都没把握敌得过。我不想让任何万一存在在你身上”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又让我无法不安心的坚定。
“这个是我前世娘亲留给我的遗物,你可要好生保管”灵婴的阴气果真是不一般,玉石给了师兄,我身上便再没感受过刺骨的寒冷,原来即使是上古神物,也并不是万能的。
师兄端详着手指的玉石,喃喃“前世娘亲?”
“恩,是素月,就是我…第一次将你认错的那晚”越说越没有底气。
师兄蹙眉。顿了半晌,才缓缓道“是我疏忽了”
于是那晚,我们从前厅走到西厢房的路上,我把素月如何生我都告诉了师兄,就像重新回忆了一般素月对我的好。那好却像一根根针,刺在心头,与念着师兄的心疼不一样,想念素月的时候,会觉得是理所当然,毫无保留,而念着师兄的时候。更多的是无法宣泄的痛里面又含着挥之不去的思念。
不知不觉,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师兄拭着我的眼角,轻柔道“我陪你一起找素月”
我只当这是师兄给我的一个承诺,但他并未说我会把素月找回来。师兄想来不会说大话,他若是说要陪我一起,势必会陪我找,我本以为这一路都是我自己,却忘了还有师兄。还有很多人。
与长夜一同沉醉在暖暖的温情里。
***
易伯伯入土的日子,易云笙依旧是如往常沉默着,今日丰城的白天,路上只有零星半点摆摊的人,这座城一夜之间人好似全部都不见了,一路飘过的纸钱,没有人哭丧,分外地诡异。
分明是晴好的天气,阳光却好似怎么也找不暖这座凄冷的城,所有人面上也分外冷漠。
直到易伯伯的棺材被放下,易云笙才有了丝反应,他稳稳地跪在地上,低沉的声音却十分有力“从前你教我怎么做人,我不曾知道你是那样的人,我会用你给我医术,替你赎罪”说罢便狠狠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易云笙这话里的意思我听着不是很明白,难道易云笙知道易伯伯对他所做的一切事?或者易伯伯背叛了嫣雪的事?或者是所有的事?
但不管他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易云笙终究是未倒下,我是不是应该将这些功劳归结于一直在他身边那个较弱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
一路上风萧萧,吹进骨头里的冷意,从前我只是窝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冷风呼啸过整个冬天,从没想过我也有能独自站在寒风里,迎风行走的这一天。
回到易庄,易云笙便换了身素衣,来找我说是要给柔烟看看病。
他眼眶泛青,嘴唇也干燥没有血色,根本不比柔烟好,关切道“易云笙,你还是回去歇歇吧,这些人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是他们都在等着你,丰城上下这么多人,你今日肯定是看不完,莫要心急,你必须把自己养好,才能救治他人,救人并非是一件赌气才要去做的事,而是信念里就该存在的”
易云笙楞了楞,许久才理解我话里的意思,面色微微缓和,淡淡道“我并未赌气,我只是这几日长跪,脉络不畅面色才这样,并无大碍,昨日在易庄门口的那人,病情虽未危及生命,但这病也不容易医治”
我见他心意已决,便同意与他一同前去医治柔烟,临走时候偷偷让曦儿去找婧儿,多给易云笙熬些活血补汤,如今只能这样了。
柔烟仍然像是想昨晚我看到她的样子,但她并不痛苦只像是在沉睡,安祥地让人不忍叫醒她,易云笙悉心给她诊脉的同时,我也在仔细看她身上是否还有鬼气,她已经离开春满楼,这就是说她身上的鬼气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