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天意,活着的人陆续被救下山,村子里年轻力壮的人都被夜筠幕离引着上山去寻人,无奈村子离山里太远往返一次需要一整天,一连几天下来,几乎是全无收获,唯独管家还是一遍又一遍巡山寻找易伯伯。
南山的确是个特别的地方,前一天还被烈焰灼烧殆尽的地面,第二天就恢复了平常的气候,唯一不同的是南山今和壁凤山庄今后只能是大梁人口中流传的故事了。
书上说野兽对于世间忽然发生的怪异之事是最敏感的,我想起烈焰迸发的前一晚,那只鹿带着一群野兽给我们鞠躬,实则应该是跟我们做最后的告别吧,我还讪讪以为人家是谢我们呢,后来想想为何要谢我们,实在是自己想太多。
至今已经过去了四天,师兄在村子里只呆了两天便说有事要回去,让我留在此地等他,我嘴硬说着,还要师兄带我去洛城不会轻易跑掉,师兄只是笑笑点点我额头便离开。
悉数师兄离开我这么多次,这次感觉却是真的不一样,我对夜筠说,真的很想跟着他一同去他要去的地方,不管什么地方,让我跟着就好,夜筠只是笑笑,并未说更多。
收到师父回给易伯伯的信,信是我拆的,并不是因为我想偷看,而是这封信本就不应该被送出去,而且这封回信内容着实没有意义。
师父大致回信说:阿瑶是只朽木,成不了才,去了贵庄也不过尽会添麻烦。
师父信里还说实在繁忙,若是实在走投无路,可让我这朽木试上一试,有时候也会顶上一些用。
兴许易伯伯信里并未提到师兄,遂师父的回信里也没有提到他。
所以整封信大致都是在说我如何不成器,平日如何懒惰,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兴许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师父对我和师兄真是天差地别,待下次见着他,我必须得好好跟师父算算我学的那些皮毛是否对得起我娘亲送的那一车礼。
王岳在第五天夜里,终是把易伯伯带了回来。王岳说,他是跟着那只相思鸟才发现的易伯伯,至于易夫人,兴许已经坠入悬崖,马车也看不见,整件事还是要等易伯伯醒来之后才能知晓。
若不是师兄将幕离和夜筠留下,奄奄一息的易伯伯即使被王岳拼命救回来也于事无补。
幕离足足不眠不休两天,才从屋子里出来,他脸色苍白说是易伯伯已无大碍,剩下只需调理便可。之后倒头就睡,睡了一天一夜。
易伯伯昏迷的时候,易云笙意外醒了,婧儿如今憔悴的模样,我看了都心疼。
他握住婧儿的手。紧张又心疼“婧儿,相信我,我爹不同意,咱俩就私奔,我易云笙今生只娶你一人”
我看见婧儿顿时泪水不断涌了出来,这么久的时间,婧儿从不在人前轻易哭泣。却因为易云笙的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虽然易云笙昏迷着的时候我有想过很多话,待易云笙醒来之后要与他说,如今只是这一句,我就觉得婧儿守了他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罪是值了,那些多余的话在此时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让夜筠找来笔墨,给娘亲写了封信,大致说了婧儿遇见了个好人家,我让娘亲收婧儿做干闺女。这样婧儿嫁过去也不受罪,信写了一半才发现用的字迹竟然是师兄的,这么些日子,我还真是习惯师兄的存在了。
我们并没有与易云笙多说关于庄子里发生的一切,待幕离醒来替易云笙诊了脉确定无碍之后,我才一一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他,自然是避重就轻,嫣雪既然不希望易云笙有恨,我也希望婧儿幸福,他们所听到的自然是最好的那一面。
所以易云笙所知道的的就是易伯伯心心念着嫣雪,而为嫣雪费尽了心思,让她活着,最后嫣雪知道自己活不了,便幻化成鬼魂,告知于我,只有她的心头肉才能救易云笙,于是易伯伯忍痛亲手为易云笙熬了这个汤药。
易云笙听完之后,眼圈通红,嘴角不断抽搐,我拉着夜筠和婧儿出了门,关上门那一霎那,身后就是一声响彻天际的嘶吼,任谁知道自己的命,是用娘亲的心头肉才换来的,都会这般痛心的吧。
夜筠说如此已经是最好了,无恨便已经足够了,人生没有痛苦怎么能感受到幸福的珍贵。
易伯伯虽然做了这么多错事,除了满门抄斩那家乡绅,其余虽错在于他,那些大多都是因果轮回,无法将那些人的死都怪罪于他。
终究易伯伯的生死并不能有我们来私自定夺,待他自己醒来投案自首还是昧着良心过一辈子。
碧凤山庄本是所有人都下山,活下来的不过是伸手不错的十几个人,易伯伯已经无法撑起这个家,易云笙倒是适应很快,自从那日在房间里整整闷了一天,第二日他起的比谁都早,拿着山上带下来的财产在村子里买了处的宅院,又让人继续盖后院,前院则是开门应诊。
我听到这个消息颇为惊讶,连忙赶去问易云笙怎么回事,他只一句话,便让我对他这急速地成熟,刮目相看。
他说“南山地处偏僻,此处连个钱庄都没有,后面十几口人等着吃饭,如今我只能是个大夫,不能做易家少爷了”
易伯伯这么些年名声在外,慕名而来的人都是豁出不少金子才能进山,碧凤山庄虽然不在了,依易伯伯的家财,再建几个碧凤山庄都不成问题,只是易云笙这人太单纯,或许自小和我一样并不知道银子到底是多少合适花,所以他才会觉得庄子不在,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