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啊?”余涯话虽这样说,还是听话地递了一根,顺便加了点料。
宋遇也没看,只盯着那个女人,漂亮的指尖夹起烟,低头点燃,放到了唇边。
不少路过的女孩子都多看了几眼,红着脸走了。
可下一秒,少年就把烟掐灭,咳了几声后,精致的眉眼皱起,骂道:
“艹!哪个sb涂了风油精?”
余涯小心翼翼举起手,然后说: “我、我听说包治百病?”
宋遇哭笑不得风油精。”
“遇哥,你还是别抽了,真伤肺。”余涯抢过来,宋遇见那个女人看了过来,假装吸了最后一口,也作罢了。
果然,那缓缓走上教导处的女人冷了脸,不再是官方的微笑,她从宋遇身边走过,无比优雅,又显得无比淡漠:“你爸走不开,我来替你和主任说一声。”
“这他妈谁啊?”那女人刚过去,心直口快的余涯就问道。
“我妈。”宋遇削薄的嘴唇动了动,有些无力,又有些嘲讽。
张山却是心知肚明,他和宋遇是发小,和余涯是初中同学,也是经由他,宋遇才和余涯熟起来。
他拍了拍哥们的肩,安慰无从下手,怎么说吧,宋公子说好听点是红三代,官二代,爸从政妈从商,不差钱,房子好多套,可说难听点吧,宋遇又跟没人要似的。
爹妈各干各,平时都见不着几面,更别提感情了,小时候宋遇就跟个皮球一样,两边踢。
先是奶奶带了一会,没过久奶奶过世了,五六岁外婆接过去,又快到上学的年级,这副书记家的公子,说什么也不能在乌镇上小学吧,又给接了回来。
没人管的宋公子常常一个人在家,偶然那个什劳子表哥,她妈姐姐家的孩子,闻大公子闻轻舟,大五岁还能照看点,但也是偶尔。
闻轻舟自己那会还是个孩子呢。三天两头往酒吧里跑。
后来被家里开后门送去当了兵,这才沉稳下来,回来后又悄悄摸开了个酒吧,叫暮色。
这执念还真不是酒吧,是以前在酒吧里遇到的女孩子,就叫暮色,但人死了,闻大公子的初恋也夭折了。
张山倒是觉得,就那暮色里跳舞的叶蘅,一个圈子里的都知道,闻大公子包养的,就因为长得像初恋。
他深吸一口烟,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想着想着,眼睛忽然一亮,就朝下边吹了个口哨:“小嫂子,上来啊。”
江照看了情绪低迷的宋遇一眼,点点头,蹬蹬蹬就跑上来了。
余涯和张山识趣地走开了。
宋遇取下戴在小姑娘头上的棒球帽,小心又怜惜地摸了摸她微肿的眼睛,“你来干什么呢?”
江照忽然握住他的手心,小小的手塞了一粒糖果过去。
荔枝味的。
宋遇就笑,笑得没心没肺,“小丫头片子,收买哥哥我呢?”
又想到自家妈还在里边和主任沟通,他就对小姑娘说:“乖,先回去昂,晚上我送你回家。”
江照乖巧地点点头,忽然踮起脚亲了他脸颊一下,逃也似的跑了。
叶蘅说了,乔俏不是宋遇真正的女朋友,是他因为长得太好看,拿来搪塞怀疑他取向的爹妈的。
小姑娘想,她就不算违背道义了,从今往后,正式的女朋友,宋遇有了。
那天放学,江照没有等到宋遇来接,却等到了张山的一个电话。
他告诉她,宋遇在暮色酒吧。
打车过去的路上,张山的话还在耳边,他说,遇哥小时候遭了场灾,那时家里没人,不知怎么的,火就着起来了,那房子也真是杀千刀的,那么贵的物业费,防火警报却跟个摆设一样,小区物业里的人也是怕死,非说等消防车来。
妈哒,等人来遇哥都没了。
还是邻居冲进火场,撬开了房间门,把被烟熏火燎的遇哥抱了出来,那时起,他肺的毛病就落下了,也落下失眠的毛病。
那点本就可怜的安全感,被这种大火全折腾没了。
妈哒,张山说起就来气,宋遇这不靠谱的爹妈是强强联和,根本就没爱不爱,宋遇这个孩子,哪边都不心疼。
要说妈总该心疼儿子,但宋母是个例外,她是事业上的女强人,野心大得很,根本没时间管遇哥,一开始那小傻子故意叛逆逃课,她和宋爸还管管,怎么管呢?你逃课就逃呗,我给你请家教。
忒tm不要脸,张山想,比他家老子还不要脸。
后来遇哥也认清了现实,索性什么都不用家里操心,自过自的,成绩更是好得学校没理由请家长,打架也不在学校里边打,就搁外边流放。
张山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这小嫂子他是认可了的,也看的出是个内心坚韧的好女孩,遇哥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姑娘。
他缺乏的爱与安全感,都在江照身上慢慢找到,从遇哥真心想保护她开始,他就没有那么孤独。
江照是留着泪听完的,把回过头结账的出租车司机吓了一大跳,妈哒,这不是碰瓷的吧?
江照当然不干这事,她擦干眼泪,给了钱就进了酒吧,她只是想到了她自己,小时候,江父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可因为她的任性,非要和从外地赶回来陪她过生日的父亲通电话,这才酿成大错,本来就是疲劳驾驶,又在高速上的江父出了车祸,抢救无效。
好好的生日,变成了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