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疆场, 倒下的士兵身上血液还没流干, 顺着沟壑聚成一汪血眼, 熊熊篝火围在帐篷周围, 大帐内,有一青年。
脸上的血痕还没擦净, 大刀阔斧的坐在矮桌前面, 刚去了头盔的头发还有两分凌乱,有两缕垂到额前, 双目狭长,却多了丝温存。
他打开信封, 上面的的字体犹如稚童玩耍时胡乱话的,笔墨晕成一团, 至少他还能看清字迹。
一切安好, 勿念。
他看了好些遍,食指在墨痕上摩挲, 思念,深入骨髓。
他想了想,提笔。
笔锋犀利, 铁画银勾,像极他的人,锋芒毕露。
他没写多少, 等反应过来就写了两页纸, 他磕上了眼, 良久后, 才写了句当做收尾。
思卿,渴尘万斛。
千里之外,皇城,地龙烧的极旺。
绿茶看见信的时候笑了出来,齐戚的字是真好看,她的字说是狗爬都是夸她,可能她的八字跟毛笔天生不合。
她一直一句念着,读到最后只觉得,滔滔江水,戛然而止。
她抿了抿唇,觉得有点小愧疚。
她想了想,把信封收了起来,缓了半天才决定自己起来,披着狐裘,抱着暖炉,亲自去外面折了一枝梅花。
只不过这次送信没那么顺畅。
两个月之后才收到回信,上面还沾染着灰尘血迹,绿茶似乎能感受到上面硝烟战火的气味,她拿着信,托着腮想了许久,才打开,里面是一枚平安结。
粗糙的很,红绳都是亚麻拧的染的色,正中央有颗漂亮的珠子。
绿茶觉得可能是齐戚怕她不收这个平安结,才放的这颗珠子。
她也的确喜欢,平日里总是把玩,也准备了很多小玩意儿,一件的一件往边关送。
齐戚只当她是懒,他还是抚着拿些小物件,睹物思人。
他想,等他班师回朝,就娶她。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江山为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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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戚凯旋的时候,两边百姓夹道欢迎,西北风刚烈,他脸上多了两分刚毅,下巴上有层青青的胡渣,他刚打完仗,马不停蹄的奔了出来,可以说的上是狼狈。
他以为最多半年,没想到去了整一年。
他本来只想去攻打高丽族,没想到绰,锡二国也来参战,战事就拖了半年。
离开的时候大雪无尘回来的时候依然是一片空茫。
他一直奔到崇华殿才下马,群臣都还在城门候着。
崇华殿依旧富丽如初,牌匾都刚漆过,上面还挂着两盏红灯笼,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宫门紧闭,没一个守门太监在。
他想着,可能是她怕吵,也怕闹。
他骑马快,身边没只跟了他的两个心腹大将。
所以也无人通传,齐戚翻身下马,身上的铠甲还没脱,腰间的宝剑还有斑斑血迹,他取下了头盔,推开了沉重的宫门。
院子里雪除的干净,有个小太监在走廊边抱着扫把昏昏欲睡,靠在朱红色的长柱上,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来。
齐戚走上台阶,最后站到门前,双目沉沉。
近乡情怯。
良久,他推开了大门。
殿没熏香冉冉,却是空无一人。
他把头盔扔到地下,自顾自的卸掉盔甲,宫内还烧着地龙,不冷。
“长安,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唇角似乎带上了抹笑,却显得更加沉重,“我回来了。”
殿里空荡,只有他一人的回音。
他信步走到桌子旁,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他倒了一杯,切好的奶糕还温热着,他拿没一片放到舌尖下面,奶香味浓郁,他能想到——他的长安,会瘫坐到椅子上,弯起眼睛,一定很好看。
齐戚没往里面走,他靠着桌角坐了下来,右手握着他的剑,像是在战场一样,当他耗尽了力气,支撑着他的身体,他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眉眼,他念道:“长安——”
声音归于叹息,消失在唇齿中,“我想你了。”
福顺才接到消息,皇上没和大军一起,他想都没想就奔向了崇华殿,在路上还摔了几下,他连滚带爬的一身狼狈的赶到崇华殿,看着大开着的门和地上的盔甲,头上的帽子都能没来得及扶正,一张老脸皱在一起,丑极了:“皇上……”
齐戚看过去,凝眉:“长安喜静,你小声点。”
福顺见此怎么不明白齐戚已经知道了,他腿一软,直接跪下了,哑然道:“皇上。”
齐戚问道:“长安在哪?”
福顺不敢抬头,瑟瑟道:“姑娘……她去了。”
在能熬过上个冬天,雪才刚化,人就没了。
齐戚声音里已经带着不满了:“长安在哪?”
福顺头磕在地上:“姑娘已经火葬了。”
齐戚